正午刚过。
这本应是一日之中最为明亮的时辰,但此时的天际之上,却乌云遍布,天色昏暗。
只怕很快,将又会是一场大雨倾盆。
东海城。
“快,都出来!!”
急促的脚步声在小院门口戛然而止,接着半关的门猛地被推开,一声高声嚎叫打破了这里压抑已久的沉寂。
这一嗓子也的确突如其来的吓到了不少人。
梁东更是被吓得一哆嗦,本来正处于晃神,这下子差点没被手里正在擦拭的剑锋划到手,眉角一跳,瞬间大怒;“金大有,你干什么?快什么快,有屁就放,没屁就滚。”
若是放在平常,金大有指定二话不说就怼回去,但今日他才懒得搭理这二货,稍稍平复下急促的呼吸,急声道;“都出来,别傻愣着了,三师姐回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息的怔愣之后,乾天宫一脉这小院里顿时就整个炸了,来此的二十多个弟子呼啦啦的扔了手里的东西,一个个都飞奔出去了。
吵杂的动静惹得旁边的院子,他宫弟子们一个个发愣,不过还是有人听见了金大有的话,或是知晓了原因,为此解释了一番,众人恍然大悟。
但,步天歌啊!
他宫弟子们神色复杂。
有的人闲看热闹也跟着一并出去了。
众人一窝蜂的涌到了沧水阁外,正好见到了唐宴,还有那个将易水雾交给了沧水阁门人的步天歌。
她重新换上了一身太初白衣,脸色略显苍白了些,一双妖瞳里火气摇拽,和从前大不一样,但即便如此,看到那道白衣,也仿佛回首从前。
梁东,金大有等乾天宫一脉的弟子们纷纷停下脚步,一直都在念叨着步天歌平安无事,早日回来,可如今当人真正站在面前的时候,他们反而面色犹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大概,是类似于一种近乡思怯的感情吧。
步天歌也是,看着那一众人熟悉的面孔,只觉得自己忽然就有些口干舌燥起来,舔了舔唇边的尖锐牙齿,恍惚的目光闪烁一下。
十年的流逝。
十年的分歧和误解。
到底还是……
步天歌心底叹了口气,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先开口了说什么的时候,就见梁东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三师姐。”
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又像是一声惊雷将沉寂唤醒,金大有,楚超等人一窝蜂的跑过来,又哭又笑,又吵又闹的。
“呜呜!三师姐,看到你没事太好了。”
“三师姐,你可算回来了。”
“三师姐,呜呜!我就知道你不会杀害掌门的……”
“三师姐……”
“……”
虽然敏感的耳朵被哇啦哇啦的吵的很难受,但步天歌的心情与之相对的,明朗了不少。
众人七嘴八舌的,步天歌被围住,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一声颇为威严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一个个又哭又笑的,成何体统。”
听见这话,众人才纷纷住了声音,反应过来,一个个不好意思的揉了揉湿润起来的眼角,让出了一条路。
来者正是王叶。
当然,也不仅仅是他,还有身后的雷震子,齐衡等人。
步天歌合了合眼,不着痕迹的抹了抹眼角,轻笑一声,调侃道;“二师兄现在可有威严多了。”
再也不是那个曾经那个,三个亲传弟子里最遭人议论的存在了。
王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顶着眼底的疲惫,还是没忍住说她;“真的,你不说话会更好。”
步天歌呵呵一笑,没吱声。
王叶再次上前两步,走到步天歌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了动唇角,欣慰的笑;“好,回来就好。”
步天歌轻轻点头,对上王叶湿润下来的目光,动了动唇角,两人目光对视,最后只化为会心一笑。
一如从前。
“朱师兄,天泽师兄他们都跟着元师叔去找白师姐的下落了,别担心,白师姐会没事的。”
步天歌抿起唇角,轻轻点头,敛下眼底的担忧神色,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言,转移话题;“师尊她怎么样了?”
王叶轻轻摇头,叹气;“你自己去看看吧。”
步天歌道了一声好,转头看向唐宴,唐宴道;“去吧。”
“是。”
王叶带着步天歌越过众人往院里走,一边走,一边满是忧心的说着;“师尊一直都未醒来,若不是有沧水阁的丹药支撑,只怕……”
早就不行了。
但这话王叶说不出来,所以只能戛然而止。
但步天歌明白她的意思;“易阁主还未出来?”
“嗯!”
王叶神色沉重,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在开口,于是一阵沉默。
忽然想起来,王叶看着步天歌苍白的脸色;“对了,歌儿,你同样被那常引所伤,伤势如何了?不碍事吧?”
步天歌单手抚上腰腹间无时无刻不在隐隐作痛的伤口,长眉一挑;“我还好,二师兄莫担心,我身具巫妖之力,屠巫剑的恶力对我没什么影响。”
只是伤口无法愈合,会痛而已。
小事了,步天歌说的轻描淡写,纵然王叶心里不信,但也并未在多加追问,又道;“这些日子,都是石师叔在寸步不离的照顾师尊,师尊的情况又一直不好,石师叔的状况……”
王叶顿了顿,最后才叹息道;“歌儿,你和师尊这般瞒着所有人行事,石师叔心里定然是不满的,你要担待一二,不论石师叔说什么,都不要往心里去。”
步天歌点头,低低的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