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
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那架子上的烛火终于也燃烧殆尽之后,视野重新恢复漆黑。
很久,很久。
连成再也未来过,黑暗的空间之中,一点动静都没有。
手脚被束缚,动弹不得。
无法开口,甚至因着长时间不曾进食,不曾喝水,白听雪连动动手指的气力都似乎再也没有了。
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几日,黑暗中的一切都在此时被无限放大。
身体发冷,越来越颤抖。
意识开始模糊,越来越强烈。
就像,逐步到来的死亡……
忽然,一抹炽热在胸前绽放,就像平地惊响的炸雷,足以将沉寂唤醒。
白听雪蓦然睁开眼。
她瞳孔剧烈收缩着,急速的喘息宛如拉动的风箱,胸膛上下起伏间,头微抬,视线下移,能够清楚的看到一抹红光自胸前衣服隐隐透出,闪烁不停。
像,火一样。
但其实白听雪除了一点炽热到温暖的感觉外,并没有感到烫热等其他情况。
手指没有气力,她无法伸出手,但白听雪很清楚那红光的源头是什么,那是一枚狐狸玉佩。
一枚赤红的狐狸玉佩。
步天歌送给她的。
被她用白丝挂在胸前,从未拿出来过,但也从未有过这种异相。
但为何会忽然间……
……
戌时而至,圆月高悬。
今夜不是中秋,但却似乎格外的圆。
屹立不动的,在那高高天际照耀大地,洒下了一片清冷光华。
照应着在寒风之中摇摆不定的烛火灯笼,有丝丝缕缕的火光透过其中。
小桥流水,花草盛开,屹然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和那寒风刺骨,夜色沉沉似乎格格不入。
然而就在那些花草的最中央,一棵形状怪异的赤红之树屹立其间。
一人粗细,约莫有一米六七左右高,树干赤红,三根树杈向阳而长,整个树身上更是一片叶子也没有,只有丝丝缕缕涌动其上的火焰纹路在交错间,将之添加了些怪异奇特之感。
赤红焰火,火树银花!!
然而就在某一刻,忽然,几许火焰炸裂的爆响凭空而起,随之而来的,是升腾燃烧的赤红火焰,呼啸而起间,大约十息后,恢复平静。
似乎从未出现过,也并未让任何人所见。
大约半个时辰后,寂静的夜色之中蓦然响起吵杂喧闹的喊喝声。
起起落落,徘徊夜空。
哒!哒哒!!
“追,追,他们往这边跑了。”
“抓住他们,实在反抗就宰了。”
“快,在大师兄和二师兄来之前……”
“……”
杂乱无序的凶戾喊叫伴着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了这片沉沉夜色之中。
两道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的身影闯了进来,也许是身上没了气力,也许是绊到了石块,总之,他们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砰!!
咬牙忍下要溢出喉咙的痛呼声,急速的喘息着,挣扎着抓住那棵赤红火树,企图要爬起来。
但就在握住的那一刻,极强的炽热感从掌间迸发,将他烫的一哆嗦,隐隐间似乎有一股强横火力自掌间窜入身体,顿时喉咙一甜,一股鲜血喷出。
“咳咳!好烫……”
“三师兄,你……你怎么样?”
一只手抓住脑袋,一手指尖将那青石地面抓出了五道鲜血划痕,左飞整个脑门上青筋暴起,太阳穴都控制不住的鼓了起来,他睁来血丝布满的眼睛,没功夫回答身边的青年,强撑着身子,攥紧落在一边的银白长.枪,咬牙爬起来。
“三师兄……”
吵杂叫喊声越发逼近而来,似乎转首间,能够看到那火光映红的视野夜空。
“傅升谷……”
他目光凶狠,咬牙道;“逃出去,听到了没有,你必须拼尽全力的活下去,师尊的仇,就交给,你……”
锦衣青年目光惊骇,忽然就明白了这番“遗言”代表了什么,左飞推开他,提着那杆银白长.枪一步步慢慢的向外走去。
控制不住的力道将傅升谷推的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后退了两步,噗通一声倒在了冰凉的水池中。
池□□,没过心脏。
喊杀声近在耳边,震荡着他的鼓膜,刺激着他的理智,不知不觉间,那苍白的脸也似乎被空气中的寒意所激荡,甚至眼角眉梢带上了一丝冰丝。
就像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象的到,就突然之间,往日那些亲近的,一起历练,一起喝酒聊天的师兄弟,竟会忽然变了脸色,毫不犹豫的落下屠刀。
“啊啊啊!!”
熟悉的声音发出嘶喊,最后戛然而止,呆滞的瞳孔一缩,傅升谷蓦然回神,他知道,那是左飞的声音。
三师兄……
唇角颤动着,他要逃,他要活下去,报仇,报仇……
可该往哪里逃?该往哪里躲?!
傅升谷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跳的飞快,挣扎着想从那池水中起来,但手向后一撑,似乎碰到了什么凸起。
但这白石石壁,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凸起?!
傅升谷心下一跳,咬咬牙,干脆用力摁下那凸起,两声轻微的声音被掩盖在了呼啸的冷风中,下一息,身下的池底轰然分开,将那道狼狈不堪的身影连带着冰冷的池水一并吞噬其中。
两息后,池底重新聚合,不知何处而来的冰凉之水再度将这里填满,分毫不差,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多时,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高举火把闯入其中,一个个脸色凶狠,手持法宝。
“他跑不远,搜!!”
“是,二师兄。”
……
砰!
不知道自己究竟下落了多久,等轰然落地的疼痛感刺激着满身冰凉,连带着神智一并清醒过来时,傅升谷用力晃了晃头,扶着冰凉的石壁,慢慢站了起来。
这里很黑,丝毫光亮都没有。
喘息了两口气,稍作休息一下,傅升谷拿出一柄三叉短匕,运起灵力,有淡淡的银白光辉透出,照亮了少许周遭黑暗。
甩了甩湿淋淋的衣服,指尖掐诀,祭出法宝在头顶以备不测后,傅升谷便慢慢撑着石壁向视野所及的唯一一处通道走去。
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这处池水中竟然还有一处通道?
不过也是,就像他从来都不知道,如今的风雪山庄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
不,或者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与之格格不入的人,从来都是他们这七长老一脉,所以才会落得个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