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惩罚他的却是当年他想要保护的镇民。
当初河神对祭司一家的宽容人尽皆知,即使祭司砍断了神像的手,河神都未曾伤害过祭司。
其实就算河神变成了邪神,祂依然能保祭司一生荣华富贵,只是祭司为了镇上其他的人,毅然决然选择了弑神。
唐宁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这一边的朱道长说着举起了手中的神像,突然被举起的唐宁听朱道长悲戚道:“我刚刚已经求了河神好几次,问河神能否宽恕章耘。”
唐宁:“?”
“可是河神不愿啊!尤其是今年没举行仪式,河神的怨气难消啊!”
唐宁:“???”
唐宁大受震撼,如果不是他全程目睹了朱道长和河神的交流,看到朱道长这番声泪俱下情真意切的表演,他倒真的要相信朱道长的话了。
老婆婆似乎早已经知道章耘是祭司的转世,她看起来对朱道长的话没有怀疑,“......那我现在还能怎么做?怎么才能救下我的孙儿?”
朱道长捋了捋胡子,眉头紧锁,他叹了一口气,神情凝重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方法尚可一试。”
老婆婆浑浊的眼里染起了希望,她望着朱道长,“什么办法?!”
朱道长看了看老婆婆,又摇了摇头,“唉,这不是什么好法子啊。”
“只要能救我孙儿,什么法子我都愿意试。朱道长,你告诉我吧。”
唐宁听朱道长一字一句道:“以命抵命。”
以、命、抵、命。
唐宁的脑海中好像有蘸了鲜血的笔尖在一笔一画书写这四个字,字里行间都是杀气腾腾的意味,根本不像是一位看起来修身养性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可以说出来的话。
“......怎么个抵法?”老婆婆的眼睛深黑,她死死盯着朱道长。
唐宁看着老婆婆,无端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猎物一点一点步入了猎人的陷阱,那陷阱上都是诱人的食物,可一旦跳进去,就会食物遮掩下的利刃插个对穿。
“自然是用你的命,来换你孙子的命。”朱道长说到这里终于暴露了他真正的意图,“你是他的血亲,你有资格替他受罪,为他抵债消灾。”
朱道长究竟想做什么?!
唐宁知道朱道长根本就不想救章耘,朱道长是要把章耘当成祭品献给河神,那么现在朱道长替出的这个法子肯定也不是什么救人的法子!
他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老婆婆干着急。
老婆婆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我看你可真是老糊涂了,我教了你这么多东西,有哪一样是骗了你的?”朱道长生气道:“如果不是你按照我的方法让那些人都得了鱼鳞病,你孙子现在还能好端端呆在这里?怕是早就被他们拖去举行仪式了!你如果不信,你就自己去问问河神!”
说着朱道长将怀里那对杯筊用力塞到了老婆婆手中,老婆婆握着杯筊,她缓缓跪了下来。
她跪的是朱道长手中的神像,两肘两膝和额头都落在了地面,老婆婆颤声问道:“河神大人,我的命能抵我孙儿的命吗?”
那杯筊被这苍老的手抛出。
唐宁能感应到杯筊的存在,他连忙控制着杯筊,扔出了哭筊!
不可以!
婆婆!别做傻事!!!
那杯筊落在地上,两面皆为隆起,是否定的意思。
老婆婆怔怔地看着这个结果。
“唉,看来光你一个人的命不够啊,还要算上你丈夫的命,你们两个人的命或许才能抵一抵。”朱道长叹息道。
唐宁被朱道长随机应变的无耻言论震惊到了,他恨不得操控着杯筊打爆朱道长的头,只是他对杯筊的控制力仅仅是操控它们进行反转。
不过没关系,只要老婆婆问,他就统统否决。
然而老婆婆并没有再次发问。
老婆婆只是跪在了地上,命运的苦难像山一般压着她,让她抬不了头,她轻声道:“我害死了这么多人,让我去死,也是活该……可鱼不是他杀的,菜不是他做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攒了一辈子的钱,不信神,不信命,也不信这种病无药可救,他就想等到有一天啊,等这病能治好了,他带着阿耘出了这个镇子去最好的医院治病。”
“其实等不到那一天的,他自己也知道,得了这种病的人出了这个镇子都会死,大家试了这么多次,只要一出镇子就会死,没有人能幸免,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可他就是这么倔,他相信自己一定能送阿耘出去,这么倔的糟老头子——”
“我又怎么能让他陪我一起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