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河神显灵了!
虽然这道身影有些过于纤细,但朱道长从师门流传下来的手札知道河神生前是十七八岁的的小公子。
河神后期的形象虽然是成年男子,但那种形态是接受了数代香火供奉后,吸收信仰之力才逐渐演化出的形态。
现在大概是被镇压了太久,河神的魂灵才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虚弱到连他们这些凡人都能看到神体。
因为金色的魂灵能够成为庇护一方的神,许多人都想要捕捉这样的魂灵,所以一般金色魂灵都会特地消耗能量隐去身形。
可朱道长记得昨日河神还能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显露神威,今天不可能虚弱到这种程度,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河神是想特地让他们看到神体!
朱道长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不敢再去打量神体,更不敢绕到那金色魂灵的最前面一探究竟。
他也自然看不到,那道金色魂灵隐约透出的容颜更接近于唐宁。
唐宁漂浮在了空中,他从神像出来的那一刻就充满了虚弱,任何一个东西都有可能伤害到他,包括发狂着的章耘。
魂灵看到的世界和常人有些不同。
唐宁能看到章耘的躯体被黑气缭绕着,从头到尾都是诡异的黑气,唯独左胸口的位置一片纯白,这应该就是朱道长说的炼制途中出现的一点小意外吧?唐宁记得朱道长说章耘的左胸口有一个漏洞,这纯白色的漏洞有着让唐宁莫名眼熟的轮廓——
好像是他的那块珊瑚玉形状?
对了!唐宁记得很清楚,当初朱道长甩锅时一直说章耘会出意外是因为那块珊瑚玉,其实朱道长说的是真话,那块珊瑚玉确实是意外!意外破坏了章耘被炼制的过程!
他该怎么办?
漏洞肯定是在那处白色的地方!他应该增强那处纯白的力量!
唐宁伸出手,那由金光汇聚而成的手缓缓落在了章耘左胸口唯一的纯白处。
一经接触的刹那,唐宁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的体内流失。
果然,力量是能传递给对方的,有点像吸吸乐牌的使用感受,只不过这种奇异状态的他力量好像很少很少,只给了章耘一点,唐宁就觉得自己随时都要魂飞魄散了。
章耘,快停下来!
似乎听到了唐宁内心的呼喊,章耘那麻木的双眼隐约恢复了一点清明,但很快又被疲惫覆盖,他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由金光组成的朦胧面容。
——“这是神灵吗?”
——“为什么神看起来有些像唐宁?”
——“......”
——“或许这是因为在他心中,拯救他的神灵就该是这番模样吧......”
掐住船夫老伯的手骤然一松,章耘直挺挺倒了下去,船夫老伯同样瘫倒在了地上,老人家不断大喘息着,老婆婆急忙去检查船夫老伯和章耘的状态。
唐宁也想去看章耘他们怎么了,可他现在却没有精力去察看,他感觉自己快要变成泡沫融化了,他无法操控自己现在奇异的身体。
冥冥之中,似乎一种未知的吸引力像磁铁般吸着,让他没有回到朱道长的迷你神像中,而是跨过了大半个镇子,用一种常人无法的理解也无法捕捉的速度迅速回到了那个诡异的庙宇,唰得一下重新融进了那冰冷的神像之中。
那神像还是很冷很坚硬,牢固到密不透风,可唐宁的虚弱感和恐慌感却一扫而空,他像蜷缩在茧中的蝴蝶幼虫,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
“你......用了朱道长给的钱了吗?”林蕴看着眼前的“唐宁”,他的声音无端艰涩。
倚靠在林蕴身上的常涵亮不自觉站直了身子,和林蕴一起直直地盯着那个人。
在他们的注视下,那个人忽然没有了任何的表情,气质是极致的冰冷,冷到林蕴似乎都感受到了一阵阴寒的气息!
危险!
林蕴的瞳孔不断放大,战栗感袭遍了他的全身,他看到“唐宁”像画皮一样出现了裂缝,一道长长的裂缝从头顶蔓延至脚尖,而后,一双修长的手从最中央的间隙中缓缓伸出,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滋啦声,这双手撕开了那美丽的皮囊!
撕裂的外皮迅速化作了黑色的鱼皮脱落而下,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冒出,那具从鱼皮中出现的身影不断抽条,眨眼间就变得高大异常,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体轮廓!
“他”抬起头,露出了一张俊美异常的容颜。
林蕴表情一片空白,强烈的恐惧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邵明缊慢条斯理扭转着脖颈,转动了一圈,他伸出手扶正了自己的头颅,指尖落在颧骨的位置,当那苍白的手移开,脸上的黑色鳞片毫无遮掩地冒了出来,为他的容颜平添了一份诡谲邪恶的美。
那狭长的黑眸并没有看向林蕴和常涵亮,这双眼睛平时总被眼镜遮掩,当不再掩藏后,那眼底的恶意便肆无忌惮地倾泻而出!
“啊——”他不知道在对谁喃喃道:“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