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阁主!那边审上了!无妄子大人已经开始问询事情经过。”
吴妄住所的隔壁,那表面看起来朴实无华、其内却是富丽华美的暖阁中。
刘百仞端着一只紫砂壶,听闻手下来报顿时哈哈大笑几声,对着壶嘴‘奶’了一口,在软榻旁半盘腿。
“本座就不信他还能玩出个花来?再探!”
过一阵,又有仁皇阁仙人匆匆跑来。
“阁主!无妄子大人那眉头皱上了!也是找不出半点可疑之处!”
“你看看,你看看!”
刘百仞双手一摊,看向一旁站着的几名老者,笑道:“他这不是也没法子吗?这能怪我们办事不利吗?他就没得解!”
几位殿主、副阁主含笑点头。
“再探!”
“是!”
那跑腿仙人领命而去,不多时又匆匆回返。
“阁主,阁主!无妄子大人问,咱们宗门内有没有姓柯的、姓金田的、姓福的仙人!”
“啥?”
刘百仞有些不明所以,却道:“你去仙凡殿让人查一下,有这几个仙人都给他拽过去。”
玩归玩、闹归闹,正事还是要办的。
“继续探……”
“阁主,咱们直接开个云镜术看着就是,”有位老妪提醒道道,“别让他们跑来跑去了。”
刘百仞显然有些意犹未尽,抬手点出了一面云镜,镜中显露出刑罚殿内的情形,恰好看到了薛开龙只身入内,对吴妄拱手行礼,说着那句【这题我会】。
“薛开龙?有点意思。”
刘百仞笑道:
“这位薛家公子跟无妄有些不对付,能这般自负地说出他可查清此事,摆明了就是奚落无妄,啧啧啧,像这般年轻人……”
“阁主?”
“咋了?”刘百仞不明所以。
那老妪皱眉道:“闭嘴可否?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了。”
刘百仞盘起腿来,撇嘴挑眉,倒也不说话了,在那继续吮着手中茶壶。
云镜所显,那吴妄正与薛开龙对视。
吴妄笑道:“薛道友,你真有办法查清此事?”
“不错,”薛开龙缓缓点头,“此事看似复杂,实则暗藏线索,将所有不合理之处统合起来,就能寻到动手的真凶。
大人,可否给卑职一个机会。
卑职入仁皇阁,带了一腔抱负,带了一片赤诚,愿为仁皇阁尽职尽责!”
这番话说的,吴妄差点都被打动。
但随之,吴妄心底就泛起了几分疑惑。
正如吴妄并不相信季默真能老老实实成家一般,吴妄一直觉得,人的本性很难在短时间内变化。
就算这个薛开龙上次在玄女宗受了屈辱,革心立志,但眼前的这个家伙,完全像是换了个人……
他骨子里的豪气从哪来的?
“既然如此,你且试试吧。”
吴妄对周围众人朗声道:
“大家都是为仁皇阁做事,为人域做事,不管是薛道友,或是其他各位,若有好法子都可讲出来。
咱们刘阁主明达事理、广开言路,自会给年轻人晋升的机会。
薛道友,请开始你的查问,若今日你能破此局,你便是首功!”
薛开龙喜道:“多谢大人!”
他这般笑容落在旁人眼中,满是年轻人的朝气与张扬,却也不会令人反感。
大荒西南域那处隐秘潮湿的洞府中,盘坐在石座上的中年男人嘴角划过少许冷笑,随之又开始皱眉思索。
薛开龙也不耽误,开始挨个问询这数十位仁皇阁的仙人。
他问的问题都颇为准确,主要是让这数十人开始详细描述,案发当天各自都在做什么。
这其实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他此刻是谁?
十凶!咳,暂时为九凶之首,穷奇是也!
穷奇能窥见生灵心底的恐惧,能看透生灵心底的间隙,最喜欢之事,就是将忠良策反。
十神殿埋在仁皇阁的棋子,其实都是仙兵、低阶执事,在穷奇看来不值一提,这般傀儡自是要多少有多少,它也是一眼就能识破。
但薛开龙这般将门子弟,有机会踏入仁皇阁高层,获取更多、更重要的讯息!
此刻,前者不过是后者晋升的阶梯罢了。
且,只要薛开龙能跟仁皇阁高层接触,穷奇就有机会一窥其道心,若能寻到缝隙,自可逐步……
穷奇嘴角露出几分狞笑,继续操控着薛开龙,问些繁琐且没有实际意义的问题。
于是,小半天后。
仁皇阁总阁刑罚殿。
吴妄坐在主位上,此刻已有些昏昏欲睡。
殿内站着的人影已有数百,大半都是被喊来,证明那数十人‘当日的行动线’。
周围众仙人都在强打精神,一两名仙兵忍不住低头打着哈欠。
吴妄看着薛开龙的嘴,心底此刻已经只剩一个问题……
他,难道不渴吗?
真就遇到人才了?这个薛开龙在查案之事上,没想到能做到如此地步。
不像他这个北野少主,只能通过一些‘非推理’的手段。
吴妄瞧了眼袖中的水晶球,略微思索,还是决定暗中看一看在场众人的神魂。
【想要给人批改试卷,那最少也要把参考答案拿到手。】
不然让薛开龙随便蒙几个,岂不是误害了好人?
‘赞美星神。’
吴妄双手揣在袖中,闭目凝神,袖中水晶球内的情形尽数投影在了他心底。
很快,吴妄在那数十人中寻到了异样之人。
那是一名负责巡逻地牢的女仙兵。
她正坐在受审的人群中,表面看没有任何问题,眼神与其他人一样,都带着几分担忧、略显疲倦。
但这女仙兵的神魂,与当初王麟的神魂差不多,最深处都是一点黑色。
吴妄与十凶殿过招的次数多了,凶神血也用了不少,已是摸清楚了十凶殿的路数。
神魂有异,应该是十凶殿的一些对神魂的禁制。
若是严谨一些,吴妄也不能直接断定此女子就是地牢惨案的元凶,只能确定对方奸细的身份。
同理,那些神魂无异样之人,也不一定就那么干净。
‘在场之人,是否还有人神魂有异?’
吴妄如此想着,袖中的水晶球轻轻一转,少许画面投影在心底。
嗯?这是谁,怎么这般黑,都快成墨了……
卧!
吴妄差点在椅子上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