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首先,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她,这种来自于大道的反噬,无数生灵的怨恨强加在一个还不成熟的意识之上,这个意识崩溃是必然的结果。
只能说,死亡之神没有抢在生灵成势之前迅速崛起,就注定会陷入这般困境。
其次,此刻的死亡之神或许是很可怜,可她一旦恢复正常,成为真正的天宫强神,天宫会如何利用这条大道?
你兄长的寿元大道可以直接威胁到生灵,他如今……”
“唉,是这般道理。”
少司命轻轻皱眉,仔细思索了一阵。
很快,她喃喃道:“也就是说,我们只有想到办法,让她不会听命于天宫,才能去想办法帮她走过这个痛苦的过程。”
吴妄心底也是一乐。
少司命果然对天宫没什么归属感。
“差不多是这样。”
吴妄应了声,慢慢蹲了下去,看死亡之神在痛苦中渐渐平静了下来,开始寻找她的眼睛。
死亡之神的双眸是纯正的黑色,黑如深渊、如黑夜,其内潜藏着无比巨大的痛苦。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吴妄缓声道,“我们还要考虑,承受了如此多怨力的死亡之神,在她得到稳定且强大的力量后,心智是否会因为这些而扭曲。”
少司命也蹲坐了下来,凝视着死亡之神那张苍白面容。
“这般一说,咱们当真无法帮她了。”
“嗯,”吴妄道,“我们并不是至强神,没办法去做到的事有很多,这件事,其实是超……”
超字尚未出口,吴妄眼前的乾坤瞬间变得凝固。
这般情形,吴妄经历过,且不只经历过一次。
在大荒东南域,在人域北境林家之北!
而每一次都伴随着那个存在的登场——天宫·帝夋·秩序化身!
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吴妄站起身扭头看去,却见那帝夋正负手前行,仿佛一个没有任何力量傍身的中年文士。
莫名的,吴妄在帝夋身上感觉到了某种亲切感,心底顿时明了,这并非帝夋的秩序化身,而是天帝帝夋自身前来。
也对,化身都能用的神通,本体没道理不会。
帝夋对吴妄露出几分微笑,用那熟悉的口吻呼喊了声:“无妄啊,你可想到了什么办法?”
“前辈莫要这般称呼,”吴妄正色道,“我有些不太习惯。”
帝夋刚要回答,却皱眉看向了吴妄身侧。
那里,少司命的脑袋轻轻晃了晃,伴着一声轻咦,头顶浮现出一道虚影,钻入了这‘被拉伸的一瞬’。
帝夋明显有些意外,显然是没料到少司命能突破他的神通。
吴妄心底却是暗道要遭。
若帝夋将少司命当成是威胁,少司命怕是要有麻烦了。
“陛下?”
少司命有些疑惑的问着,“为何还要用神通驾临?”
帝夋立刻收起了此前那‘和蔼可亲’的气质,恢复成了平日里‘万事不惊’的淡定。
他笑道:“不曾想,少司命大道演化如此迅速,此道距离至强也不远矣。”
少司命脑袋上的虚影刚要回话,吴妄却在旁笑着道了句:
“前辈言重了,少司命的繁衍大道只是生灵大道所属,就算因为天地间生灵繁盛而有所增幅,也如那海浪潮汐一般,有涨有落,并非大道有所跃升。
更别说,她与众先天神还有所不同。”
帝夋目中流露出几分玩味:“你似乎有些紧张。”
“并非紧张,”吴妄道,“只是觉得,少司命有时候晕晕乎乎的,怕她哪句话不对,触怒了前辈。”
“吾可是那无道昏庸的天帝?”
“雄才大略与容人之量,并无直接关联。”
帝夋与吴妄同时顿住话语,目光有一瞬间的对视。
少司命脑袋上的虚影微微歪头。
虽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天帝陛下和他,在围绕某件事争锋。
很快,帝夋微微一叹:“你终究还未完全信我。”
“羲和前辈给我设下的这般禁制,应当也是前辈的授意吧。”
“无妨,信任应当是相互的,吾也有的是耐心。”
帝夋背着手走到吴妄面前,看了眼少司命,便将目光落在了死亡之神身上。
“无妄可知,吾当年为何赠你逢春神之神位,又为何要将枯木逢春之奥义寄托其内?
枯木逢春啊,象征着万物由衰败而新生,这条大道几乎有着成就至强之道的潜力。”
吴妄心底暗笑,那也只是几乎罢了。
他道:“前辈的安排与谋算,我自是看不清的,前辈给我的这神位,也确实有诸多玄妙的用处,比如帮小人国、一些小动物延续寿元。”
“你错了,吾其实是给了你一个难题,只是你从未朝着这个方向思考过。”
帝夋看向吴妄,目中流露出几分歉意。
帝夋道:“这个难题就是,当人皇寿元即将终了,你又有枯木逢春的能力,你是救人皇,还是不救人皇。”
吴妄不由怔了下。
不救人皇,人域失去庇护,天宫大军若在北方威逼,薪火大道陷入沉寂,人域又是一次十室九空的黑暗动荡岁月。
救人皇,势必要付出惨重代价,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
此为,诛心之计。
“这其实是吾当时制定的策略,那时与你还未熟悉。”
帝夋道:
“吾当时只是想看,人域是拿未来的希望保住今日的人皇,还是有这个魄力,甘愿经历第三次黑暗dòng • luàn,却要保住那团火焰,等待它再次燃烧。
如果你选择不为神农枯木逢春,此生必然会留下道心阴影,成就必然是在神农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