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生一路从镇上小跑回来的,全身早已是大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口干舌燥,扶着徐家的门墙使劲儿的喘了几口气,总算是让急促的呼吸稍稍缓了几分,这才说道:“光启叔,大事不好了,你家禄哥儿和人起了争执,动起手了打死了人,如今被衙役拿了,压着往县里去了!”
傅云生虽然喘着粗气,可说话却不慢,几句话说得飞快,而且简洁明了,直奔主题,一针见血。
徐光启被说的一楞,脑子转得慢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得院子里传来一声惊呼:“祖母!”
然后便是嘭的一声闷响,似是什么人栽倒了。
“什么?禄哥儿打死人了?”
徐光启这才反应过来,满脸的不敢置信,瞳孔皱缩,眼睛凸起,脸色天晴,恍若遭受雷击,眼前一黑,身子一晃便往后栽。
好在云生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拉住了徐光启:“光启叔你怎么了?”
可惜徐光启青着脸,脑子晕乎乎的,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头混沌一片·······
“嫂子!快出来,石婶子晕倒了!”云生这才看到院子里头一团黑影倒在地上,赶忙冲屋里大喊。
“是云生的声音!”
“婆婆晕了!”
屋子里头正在忙活照顾几个小的梁氏和傅氏赶忙小跑出来,看到摔倒在地的石氏,石氏的身下似乎还压着个人,立马着急忙荒的把石氏扶了起来,立马惊的大叫:“婆母”
两人赶忙把石氏扶了起来,这才看清被石氏压在身下,仰面躺着的小小身影。
“哎呀!是章哥儿!”
这时去后院搬柴火的洪氏也进了前院,听到俩妯娌的惊呼声,看到躺在地上的小小身影,怀里报的柴火顿时就掉了一地,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跪在地上。
“章哥儿,我的章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三弟妹,赶紧把章哥儿抱到里屋去!我和二弟妹把婆婆扶进去!”
作为家中长媳的梁氏顿时便做出了安排,洪氏和傅氏闻言,自无不允的。
三个妯娌忙扶着婆母,抱着章哥儿往屋里走,梁氏还不忘嘱咐院门处的云生一句。
“云生,劳烦你先照看一下公公!”
“福大嫂放心!光启叔就交给我了!”
“彬哥儿!彬哥儿!”梁氏大声喊着。
一个十四五岁的黑瘦少年出现在院里:“阿娘,怎么了?祖母这是怎么了?”黑瘦少年见院里的情况,顿时便慌了。
黑瘦少年的还有个比他个头略矮一分的少年,小麦色的皮肤,略略白上一些。
梁氏急忙吩咐道:“你祖母摔倒晕过去了,彬哥儿赶紧去请郎中回来,天黑,别跑急了,小心看路,文哥儿帮着云生照料一下你祖父······”
一时之间,整个徐家院里顿时就乱了起来。
好在徐光启并未彻底晕过去,被云生扶着也没有摔了,云生在徐光启背后轻拍了几下,唤了几声,这才没有背过气儿去。
屋子里黑灯瞎火的,云生便把徐光启扶着靠着门坐下。
被叫做文哥儿的男孩今年十三岁,叫徐文,是老爷子二儿子徐青禄的长子,因着没有分家,在家同一辈里排行第四。
徐光启蒲扇一般大的手抓着云生的手腕,神情很是激动的问:“云生,你说的可是真的?禄哥儿当真打死了人?”
一旁的徐文也紧张的看着傅云生,毕竟事情涉及到他的父亲。
云生蹲在徐光启身边,忙说道:“光启叔,都到这个时候了,我和你开玩笑作甚!”
“我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镇上医馆里的郎中说了,救过来的可能性不大,青福哥已经跟着去县里了,青山在留在镇上,一是在医馆看着,而是想找找那人的家人,这才让我回来通知您老,多带点银钱,先去镇上医馆,然后再去县里找青福哥,看看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徐光启顿时瞪大了眼睛,握着云生手腕的手越发用力,脸色铁青。
云生担心徐光启又给气得背过气去,便忍者疼痛不断的轻拍徐光启的胸口,连连安抚说:“光启叔,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赶紧想法子看看怎么把禄哥儿给救回来才是正理。”
“天爷呀!”
“怎么临老了还遇上这样的事情呀!”
徐光启总算是回过气来,松开了云生的手,但却捶胸顿足的自怨起来,一双浑浊的老眼之中已然淌下了两行清泪。
“shā • rén偿命,那可是要杀头的呀!”
云生看着捶胸顿足,泣不成声的徐老爷子,赶忙安慰道:“光启叔,您别急着哭,听我说!”
“且不说那人还没死,就算是熬不过今晚了,禄哥儿shā • rén并非故意,乃是误杀,而且还是那人挑衅在先,禄哥儿没忍住才和他动的手,青山哥说了,只要咱们抓住这一点,再舍些银钱,青禄哥或许还有的救!”
shā • rén偿命,亘古有之,不过徐青禄的情况又有所不同,那人挑衅在先,二人起了争执,打斗之间,那人摔倒之后后脑砸到了石头,奄奄一息,血流一地,被抬去医馆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如今救活过来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时候徐青禄也并没有逃跑,而是自己去乡公所投了案,乡公所里头有衙门的衙役驻守,乡正听闻此事之后,便命衙役将徐青禄压往县里,由准备上报让知县老爷来定夺此案。
徐光启的长子,徐青禄的大哥徐青福也跟着去了县里,打听第一手的情况。
傅云生和徐家三兄弟的关系素来都挺好的,这回和村里的几个后生同徐家三兄弟一道趁着农闲去镇上做活,赚些辛苦钱贴补家用。
傅云生年轻力壮,腿脚快,是以便自告奋勇,让徐青山和徐青福两兄弟先去打点其他,他则趁着天还没黑,一路朝着大湾村小跑回来。
大湾村距离镇上有将近二十里路,一趟下来,傅云生早已是精疲力尽,浑身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