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为了闺女,嗯,是的没错。
时寒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两套衣服,一扭头,南若瑜已经进水里了,岸上只留那件沾满血的黑袍。
鲛人潜入水底是不冒泡儿的,但就仿佛挑衅一样,南若瑜故意从水里露一条大尾巴。
“哗啦——”
如鱼得水四个字非常贴切,一个摆尾甩出了比中指的气势。
时寒:“……”
南若瑜一头扎进了池底,洛安在岸边张望着,判断自己要不要下水。
“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时寒走到池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南若瑜没理他。
“你听过沈念这个名字吗?”
少年以为南若瑜不会回答,对方从水里冒出个脑袋来,冷冷道:“你想问什么。”
水温有些偏高,南若瑜雪白的皮肤被蒸得微微发红,脸上的病态和苍白都褪去了几分。
热气氤氲,朦胧中那张脸再一次与记忆中的重叠。
该死,时寒郁闷地心想,他怎么又露出这种表情。
鲛人寿命较长,能活两百年,青少年的状态从十几岁可以一直保持到死亡前几年。
再冷淡也是要通婚繁衍的,南若瑜多半不是什么少不更事的鱼了,这家伙平时就这么四处勾引同族的吗?!
“不许摆这种表情。”他板着脸斥道:“再看见一次,我就把你扔到太空里去。”
薄薄的嘴角一耷拉,南若瑜“哗啦”一摆尾,甩了时寒一脸水。
“吱——!”洛安扔下时寒飞速逃窜。
“水太烫了,爹咪我不想洗……”小雪貂跑得远远的。
“居然还闹脾气……”时寒刚撸起袖子,就发现脸上血迹被热水淡化,滴滴答答地落进了浴池,不知道是他的还是索里的。
他在水面倒影中看见了自己的脸。
少年眉眼还没长开,已经能看出深邃俊朗的轮廓。
其实没有那么难看。
兽斗场的那一次血脉觉醒后,时寒与现在的身体似乎重新建立了一定感情。
想起索里,时寒叹了口气,说:“上来吧,不扔你出去,我们谈谈。”
南若瑜和程素在“社会性”方面完全不同,程素几乎已经完全融入人类社会生活:朝九晚五打卡上班,领工资养活自己,甚至还学会人情世故。
但南若瑜仍停留在简单的兽人思维中,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替身对白月光能抱有什么好心思,时寒忖思,但冤有头债有主,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直接的深仇大恨,也不至于。
【你们说他是不是妥协了。】
【面对和自己长得那么像的一张脸,碳基生物一般都下不去手。】
【也对,虎毒不食子。】
【好像不是这个道理……】
南若瑜当真游了回来,十只手指扶在池壁边,仰起头来看他,浓密的白色睫毛上沾着水珠,轻灵漂亮得不像话。
他说:“我不想死。”
时寒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钝击了一下。
他也不想死,但还是死了。
命运的齿轮之下,任何挣扎都是微不足道的小把戏,时寒却妄图扭转控制这个齿轮,哪怕再一次被绞得尸骨无存。
那又如何?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少年别扭地撇开眼,面无表情说:“你以后都得听我的,我让你往东你不许往西,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南若瑜反问道:“那你会保护我吗?”
时寒说:“我不会让你死。”
他救回来的,当然不能就这么死了。
南若瑜看着他眼睛,湛蓝得就像风和日丽里的蓝天,像那天风雪肆虐,漫天警报声中,感受到的唯一的热源那样。
他干脆地答应道:“好。”
“砰——!”浴室外突然传来巨大声响。
时寒第一时间反应是枪声。
打什么架能打出这么大动静?!
南若瑜反应比他还快,枪响的同时,鱼尾一甩直接把岸边俯身的时寒卷进了水里!
时寒一个没留神,连呛了好几口水,赶紧抱住对方的腰。
鲛人身上没多少脂肪,肌理线条漂亮得能摸出一块块匀称的腹肌,修长的人鱼线向下延伸。
滑滑的。
时寒脸突然就红了,他猛地探出水面,怒道:“——祖宗!”枪响躲水里有什么用,又不是鸵鸟族的!
南若瑜被他吼了一句,当时就愣住了。过了两秒钟,他试探性地说:“……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