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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若此解脱似自由(1 / 3)

朱厚照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论文臣如何不逊,他总是离不开他们的,守牧之官只能是这些经过科举考试选拔出的人才,而不是挨了一刀的阉奴。李越明显已经头晕目眩了,他的脸白得像雪一样,却还在坚持开口:“六科给事中以下犯上,万岁动怒在情理之中。可您身为天子,打上几板子,出了气之后也就算了,您总得考虑大局。”

朱厚照不想在此刻和他争辩,他一脸焦躁地抬头:“金疮药呢,你们都是死人吗!”

一众吓蒙了的内侍这才跑动起来,谷大用从里间急急奔出来,拿着敷上药膏的绷带就往月池的额上缠。月池语声一顿,下意识嘶了一声。朱厚照先斥谷大用:“你到底会不会弄?”

接着他又骂月池:“你不是骨头硬得很吗,如今又嚷什么?还不快起来!”

月池躺上了春凳,又被抬进了弘德殿。她靠在床卧上,仍不肯安心让葛太医替她看伤,她对朱厚照道:“燕昭王千金买马骨,难道真是为了骨头不成,还不是为了爱惜人才的声名。打这十几个人事小,可寒了士林之心事大……”

朱厚照神思飘忽地听着,他把月池的手腕按到脉枕上后方答道:“此刻还说这些作甚。寒心便寒心,去了这群寒心的,自有那大批不寒心的补上来。”

刘瑾已然腆着脸跟进来,他的三角眼里嫉恨一闪而过,随即添油加醋道:“爷说得是,咱们大明泱泱大国,最不缺的恐怕就是这些腐儒了。”

月池的心仿佛被谁捏了一把,他们说得仿佛不是人,而是地里的杂草。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呼吸间平复心绪,继续强笑道:“可您是君父,对待子民总该宽宥些,有些时候不必同他们一般见识。儿子们只是一次不听话,您应以教导为主,总不能为这就把他们活活打死吧。这些毕竟是先帝用出来的臣子,您就算不念及他们,也得顾及先帝的颜面呀。”

朱厚照嗤笑一声:“朕可没有这样的好儿子。先帝用出来的臣子多了去了,他们算什么东西。你能不能歇口气,别说了。葛林,他怎么样,有大碍吗?”

突然被叫到的葛太医呼吸一窒,忙道:“启禀万岁,李御史脑中应该并无淤血,只是近日难免头晕作呕,臣会开几副汤药送到府上。还有外伤亦需好好照料,若要除去疤痕,除了寻常的金疮药,还需以白獭髓,白玉与琥珀屑所制的药膏,日日匀面。”

朱厚照言简意赅:“用最好的。”

葛林低头应是,一看诊治差不多了,就借口配药麻溜地告退,他也是人老成精了,根本不敢在火山口多待。

月池哪里顾得及留疤不留疤,她开口欲言,可朱厚照对她的耐心虽好,却也到了极限了,一知她并无性命之忧,适才被担忧压住的火气就渐渐占据了上风。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怎么比女人还要婆婆妈妈,优柔寡断?”

月池做贼心虚,一听到女人两字就是一惊,她略带茫然地望着他:“您说什么?”

朱厚照半是不悦,半是嘲讽道:“唐太宗有名马号狮子骢,阖宫上下无人能调驭它。武后为宫女侍侧时,却敢毛遂自荐,她对太宗言道:‘妾能制之,然需三物:一铁鞭,二铁檛,三匕首。铁鞭击之不服,则以檛挝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刺其喉。’不过一妇人,都有这样的血性,而你李越七尺男儿,怎的连这样的胆色都无呢?”

月池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方道:“可是,我们是人,不是牲口。我们都是人……”

刘瑾闻言一震,他忽然又忆起李荣之语:“对咱们来说,自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可对这些牛心左性的文人来讲,那可就未必了。”李越,他开始犯左了!这可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

朱厚照的关注重点却又落到“我们”二字上,他不虞道:“你怎么又拎不清了?罪人和牲口本就无异。还有,什么我们,你和谁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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