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一愣,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从盛怒中挣扎出来,他才察觉到身体的异状。如虫豸攀爬的麻意,正从他的脚底爬上来。
月池一把将他推倒在床,用膝盖压制住他:“我干嘛要出这个宫门呢?我得留在这里主持大局啊。”
朱厚照只觉舌尖都在发涩,他被她压得一窒:“你疯了?!”
月池报之一声轻笑,她又一次拿出冠簪,抵在他的脖颈上:“疯得是你才对,你一辈子都这么任性,想一出是一出。你总说太后只知感情用事,可你又何尝不一样。到底是亲母子啊,你作起来,可比她厉害多了。装病,装中毒……亏你干得出来。可怜的老刘,我看他最后来找我的样子,就知道他被迫去当了饵。那时我就想好了,索性再加一把火,把这下毒谋害天子的罪名落到实处,这下,死的得人就更多了不是?”
月池轻拍他的脸:“怎么样,这下还好玩吗?”
朱厚照气得浑身发抖。月池见状笑道:“罪魁祸首你找好了,未来嗣君我找好了,你娘还认定我是忠臣义士,谁都不会怀疑到我头上。你自个儿说说,你是不是没用了?要是这会儿,我肯放你一马,能不能证明我的真情一片呀?”
“……”朱厚照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的牙齿,“你何不试试呢?”
月池却忽然变了脸:“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被你害得吃了这么多苦,总得讨点儿利息回来。”
她压得更重了,朱厚照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那你想要什么?”
月池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我因你在端本宫被人打得双手发肿,因你在乾清宫磕得头破血流,因你在法场上气得呕血,因你在战场上被人围杀,因你在鞑靼四处流亡,还有近日,又是因你,为了逃出去,我还把自己的腿戳了一个窟窿。你觉得,这些你能怎么还,是戳你十刀,还是二十刀?”
她面如寒霜,话中含怨。朱厚照闻言,眼底亦是暗色翻涌,他半晌方道:“我害你吃得苦,实在是太多了,哪怕取我的命,亦未必能解你心头之恨。”
月池冷哼一声:“你既然知道,就该自裁。”
朱厚照苦笑一声,他端得是情真意切:“可我死了,给你带来的麻烦只会更多。你何不嫁给我,我愿用一生,来好好补偿你。”
月池是打破头都想不到,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她胸口起伏,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你还真是百尺竿头挂剪刀——高才啊。”
朱厚照静静地望着她:“可你心知肚明,这是最好的法子。”
月池冷冷剜了他一眼,她在他耳畔一字一顿道:“可却不是我想要的法子。别和我来这一套,真玩起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我这么一个人,睡在枕边,你就不觉害怕吗?我还是怀念,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求权得权,我求仁得仁,不是很好吗?”
朱厚照偏头看向她,他嘴唇擦过她的脸颊,轻声道:“……可你似乎忘了,想怎么样,不想怎么样,从来不是你说了算,朕说了才算。”
月池怒极反笑:“皇上直到这会儿,还不肯服软,看来是真的想早早去见先帝了。”
朱厚照看向她:“话何必说得这么满。”
月池嘲弄地挑眉:“怎么,你难不成还有暗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