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瑭吃了药出了汗,裹着毯子睡了,呼吸匀称,睡得很沉。
凛闻天打开酒壶,喝里边的马奶茶,问逸墨:“我让你私下给周公公的表示和递的话,都说了吗?”
“我今天和君笑去了,话都说了,”逸墨不想吵到病号,声音不高:“不过周公公虽然和雍亲王走的极近,但是也恪守宦官的本分,料到也知道为什么吃了这个闷亏,回京后未必会乱讲。”
“宦官就在御前,不可得罪。”
凛闻天喝了一口,又递给了逸墨:“你也喝一口垫垫肚子,你知道周公公当年是怎么进宫的吗?”
逸墨喝茶摇头:“逸墨不知道,只知道周公公进宫晚。”
凛闻天:“他进宫的时候,已经二十岁了,舍了宫外妻子儿子,去找敬事房让阉割,敬事房看他年纪大,说进宫也没什么前途了,白挨一刀,还可能丧命,不同意,周公公当晚就自己把自己割了,之后自己第二天又爬起来去找了敬事房。”
“啊?”逸墨倒抽一口凉气,茶都忘了咽:“有妻有子,又能狠心给自己那儿一刀,这男人也…”
凛闻天冲他点点头:“对自己也这么狠的人,目标明确着呢,要不那么大年纪进宫伺候,能这么快混成御马监管兵符的公公吗?我们别看他平日里和顺谦恭,就把他出身忘了。”
逸墨把凛闻天的话翻来覆去的想了几遍,他这几天在分析局势:“这次北域的盛亲王倒下了,估计下个镇守北域的藩王就是雍亲王的儿子中选一个了,提督,你觉得哪一个最有可能?”
“雍亲王是当今段皇后所出,盛亲王一倒,大家心里也就明白了,雍亲王以后就是太子,可陛下不立太子就那么吊着雍亲王和朝臣,谁敢说什么?”
凛闻天冷眼旁观,看炭火盆里的银炭:“雍亲王可用的儿子就两个,大儿子兆鹤郡王正直些,是个雅士,还得留在圣都给他爹当谋士;估计是二儿子兆润郡王,来镇守北域,可兆润年纪还小,才十七,北域也不太平,兆润就那么甘心离开京城?估计北域一时难有亲王镇守了。”
“没有亲王镇守?”逸墨用棍子拨火盆:“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凛闻天烤火,没吱声,兵权空宣,谁知道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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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域苦寒,冬天漫长,白昼变长了一些,但是锡伯利亚高原四处依旧冰天雪地,在山地里认路和行军极为不便,漠海国的游击部落被大雪阻在了捕鱼儿海靠南一侧的山区,翻不过高山也过不了捕鱼儿海回到本国去,他们钻山入林,东躲xī • zàng,还经常出来游戏偷袭,借机逡巡着不走,大魏官军打的也艰苦,冻伤者甚多。
夜色已幕,风在账外嚎叫,萧瑭穿着灰布厚棉衣,两个脚踝上长长绑着防止他逃跑的麻绳,本来应该带沉重的镣铐,但他重伤,受不住,才换成了麻绳,此刻坐在火堆边上,捧着逸墨刚给他的粥,正不声不响的喝。
今天埋葬了姐姐,姐姐腕上的玉镯已经被见钱眼开的人砍走了,他反复辨认之后只剪了姐姐的一缕秀发偷偷放在袖里,没有哭。
——弱者的眼泪是没有用的,徒增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