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个异瞳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仿似几分神情恍惚魂游天外却又带着天真的可爱,站在另一边阴影下遥望此处的岩崎峰子再次微微垂眸轻笑一声。
就很像她当年第一次进入花见小路时,被那满目的古老繁华气息镇住,一边想要用双眼把所有东西都收入眼中,一边又忍不住神游天外,为这番美景沉醉不已。
很难得看到这么一个有戏感的小女孩,美丽之余却又融和了东西方都难得的特殊美感和特色气韵,可惜看起来却不是东瀛人……
否则,接任她的“承祧嗣女”,绝对不需要再做他想。
“岩崎小姐,高顿先生已经在等你了。”一个向导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岩崎峰子轻轻颔首,表示自己明白,然后便收起了手中的折扇,跟随向导而去。
一直以来,东瀛艺伎以及其艺伎行业,在西方国家和西方洋人眼中总是充满了古老神秘的意味。
也不是没有人前来采访过,就像她那位伟大的前辈中村春喜,不但在身为艺伎之时红遍整个东瀛,就连当年出访东瀛的传奇影星卓别林、棒球巨人巴布·鲁思以及法国画家吉恩·科克托等人,也曾经是中村春喜表演时的捧场客。
如此一个堪称东瀛文化之化身的一代名艺伎,自是有人着迷,有人追捧,有人慕名采访,有人爱慕钟情。
但那些人,大多是为了满足西方人对神秘古老东方的猎奇心理,多是不理会现实真正的采访信息,而是为了博取眼球胡编乱造一些花边艳闻,将作为以苦修艺术涵养进行表演的艺伎抹黑为出卖身体的游女。
前辈中村喜春在退隐后移居美国,担任大学教职教授东瀛文化之余,仍然致力于纠正被谣言懵逼的外人对艺伎的负面看法,宣扬东瀛的艺伎文化。自己虽然目前正是当红,但亦有了再过几年急流勇退的退隐思想……
那么,难得碰到了一位看起来比较理智、条理也清晰的采访者,她亦应该为宣扬艺伎文化出一份微薄的力量,让人写出一份真真正正的《艺伎回忆录》,让世人看清楚艺伎的真正面目。
为此,岩崎峰子就应邀来了这个名叫高顿的记者的所在之地。
她想着,顺带亦可在采访完毕之后,前往探望定居于纽约的前辈中村春喜。
不知岩崎峰子在这一段短短的邂逅中,那心思已经千回百转了数次;苏韵这边,这才刚刚是好不容易地唤回了被撼动的神智。
所以说,看人是不能看脸来判断年龄的——明明这个名叫“庄隆”的师兄比英叔还大一岁也早他入门一年,但一眼望过去时庄隆这青年小生脸和英叔的成熟大叔脸对比实在过分强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对师兄弟是两叔侄……
也不是说成熟大叔脸不好,毕竟大叔脸虽然年轻时显老但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显“年轻”,几十年都是一个样子,好认又耐耗。
苏韵这么觉得违和的原因,主要还是两人的影视形象和现实信息差距过大:庄隆的影视留影最经典的莫过于雌雄莫辨美丽妖娆的蝴蝶君和苍凉威严的末代皇帝,而林靖英的影视留影则是九叔、英叔、僵尸道长等……
曾经学老生的影视形象全是小生级,曾经学花旦的影视形象反而基本都是叔级甚至爷级,这差着一岁却仿佛差着了一辈,视觉差距自然是让人迷惑。
而且更别说她才脑补完两米高彪形巨汉款的兄贵师兄,结果走出来的却是俊朗艳丽的蝴蝶君师兄……
这就很让苏韵风中凌乱。
但凌乱过后,还是得接受现实。
庄隆多年未见师弟,今日乍一相遇很是欢喜,干脆就也不打算再摆一轮夜档了,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东西,就要请林靖英和苏韵吃晚饭。
林靖英看了苏韵一眼,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不行,师兄,我们来这里是有任务要办,而且时间比较赶,我这次也是抽空来见你的。”
“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庄隆说了一声,然后又有些羞涩,“因为学表演花了不少钱,我身上可能没什么钱,但只要是需要出力的事,作为师兄的绝对义不容辞!”
“这倒不是钱的问题。”苏韵插话道,“我们来这里是想找一个人谈个项目,但是那个人脾气古怪而且最近又不接见陌生人,所以不能用正常的方法去接近他。”
“而我们还只有三天的时间了。”苏韵最后总结道。
“这的确是比较难办,要不要试试去他经常出没的地方碰碰运气?”庄隆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建议。
“不行,他比较……比较喜欢呆在家里想事情,不怎么喜欢外出。”差点把“比较宅”这种现在的人压根理解不能的形容说出来,苏韵赶紧换了一个意思差不多的说法。
“那他家里有其他人吗?能不能通过他身边的人去接近他?”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接受资助出国自力更生讨生活的人,庄隆立刻又给苏韵换了一个提议。
“我们试过了,他的保姆和他一条心,很难说动的。”看苏韵在听到庄隆的话后陷入沉思,林靖英便帮口解释道。
“不一定!”被庄隆的话提醒到,苏韵灵光一闪,“我们都忽略了,其实还有一个人,她说不定可以帮上我们的忙!”
和庄隆、林靖英这对师兄弟一起乘车回到酒店时,同样乘车去了医院的向导大叔已经先一步回到了。
要不是林靖英英语不怎么样需要有人跟着,苏韵本应是和向导大叔一起去库布里克女儿所在的医院探听情况的。
不过独自前去的向导大叔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借着伤情,向导大叔去医院租了个轮椅,以一副身残志坚的模样混入了儿童病区。
做向导的人口才都差不到哪里去,而向导大叔又是那种看起来和善好相处的和气大叔样,兼且他还是个坐轮椅来看“孙女”的伤患,因此许多家长都对他没有一般的防备之心,不怕他是偷孩子的坏人。
一路侃到薇薇安·库布里克的隔壁床小女孩那边,向导大叔便带回了一个消息:明天下午时,同时出院的薇薇安和隔壁床的病友小女孩,会一起去他们今天去过的游乐园玩。
“谢谢你了,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好消息。”苏韵感谢了带病工作的向导大叔一番,然后又给了他一笔应得的小费。
等向导大叔美滋滋地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之后,苏韵便将目光落到了对面正在吃沙拉的庄隆身上。
“怎么了,你想吃这个?”庄隆察觉到了苏韵的目光,抬头问道。
“不,我只是在想,你的英语真不错。”苏韵道。
林靖英笑着点了一下头:“师兄从小就聪明,要不是他对舞台戏剧着迷,又正好收到了一笔资助可以前往戏剧学院半工半读,可能就是和我们其他师兄弟一样在武行当龙虎武师了。”
“对了,我听说你在参演香江的功夫片,还在那个传说中的吕少龙的剧组?”庄隆看向他。
“是的。”林靖英简单地说了一下他和吕少龙是好友的事,然后又在苏韵的默许下,说出了他们二人过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少龙现在估计还得休养几年才能重新打功夫,所以苏苏挺身而出,代替师父‘还债’。”
“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就要承受那么多。”想不到苏韵这么一个看起来像是他师弟带着出来见识的小女孩原来已经是百万港元票房的小主角,接下来还打算计划拍摄好莱坞级别的电影……庄隆忍不住心疼却又赞誉地看了苏韵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