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在这个年代的小山村,是从没有听过的事情,当姜文兰拿着个包袱进了万家村,说自己离婚了,这话无异于一个炸弹扔进了水里。
“咋,文兰她男人不要她了?”
“哎呦,我一个亲戚在那边,说是文兰好几年不生,那男人偷着搞大了一个女人的肚子,这不,离婚了。”
“哎呦,那文兰可真是命苦,也不知道姜二力让不让她在家里呆啊。”
“我看难,结婚这好几年,文兰可从没回来过,没孝顺过一针一线,周二红那个势利眼,能高兴才怪。”
姜二力家,周二红的咆哮隔得老远都能听见,“晦气!丢人!我告诉你,你个死丫头,人家不要你,你别想着回来,这个家里,没有你的地方,你该死哪里死哪里!”
闲着没事的,都围在他家门口,不远不近看热闹。
姜文兰没有给周二红一个眼神,她只直直看着姜二力,“我就是来问一句,这个手印,是不是我爹按的。”
她举着一张纸,上面一段话,按着红彤彤的手印。
姜二力一眼就认出来了,他顿了一下,没说话。
这是当年,他一手接过彩礼,一手按的手印,靠着彩礼钱,他当上了公社队长,认识了镇上的大人物。
可他自问,他不亏心,闺女是他生的,是死是活他说了就算。
姜文兰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没想着指着你们,既然这手印是我爹按的,那我和你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我死我活,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就当,你们大闺女死了吧。”
她把纸叠好放进怀里,再不迟疑,朝着镇上派出所走去。
“哎,哎,大姐,你去哪里啊”,姜文正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姜文兰跑走了,“爹,什么手印,你们真不让大姐在咱家里住啊,和文秀挤挤就成。”
“谁和她挤,我不挤!”姜文秀第一个不同意。
周二红还是骂骂咧咧,“这个死丫头,怪不得最近咱们家走霉运,就是这个死丫头妨的,别管她,她死外边更好!”
姜迎春一回家,就听说姜文兰离婚回了万家村,可姜二力两口子不要她,她如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对姜文兰有些印象,原书里,她是姜迎春童年里,最好的大姐姐,周二红生姜文兰的时候年轻,她盼着生个小子,却是个丫头,本来就不喜,可姜大力,是真疼这个侄女。
姜大力那时候一门心思让弟弟成亲,自己耽搁了好几年,看着自己乖巧的侄女,直接当亲闺女养着,姜文兰那时候,说是姜大的力的闺女也不为过。
可姜文兰十八岁就嫁了人,那之后,就和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回过万家村,记忆里,这个姐姐的形象已经很淡了。
这个年代里,很多女人都是命运的奴隶,生活中所有的不公平,全都当做是命。
她知道如果一个人没有自救的心,别人再怎么努力都没用,可她还是有些担心姜文兰。
“迎春,你在家吗?”
晚间,迎秋睡了,迎夏在写作业,迎春出门一看,“文兰姐?”
记忆有些淡薄了,可印象里,姜文兰是个秀美的姑娘,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个瘦的有些脱形的妇女。
姜文兰明明才二十一二岁。
姜文兰握住姜迎春的手上下打量,“长大了,也水灵了,我出嫁的时候,你还是个只会哭鼻子的小丫头呢,现在,能养活迎夏迎秋了。”
她语气平静,还带着些欣喜,让姜迎春有些迟疑,“文兰姐?”
姜文兰抿了下散到侧脸的头发,“我不孝,大伯没的时候,没来磕个头,迎春,你别怪我。”
如今,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给大伯磕个头了。
姜迎春没想到,姜文兰刚离婚,没有怨天尤人,没有哭天抹地,竟然这么平静。
她不再迟疑,拉着姜文兰进了屋,“没事,文兰姐,你肯定有你的苦衷,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姜文兰欣喜于迎春的态度,不会对着她唉声叹气,哀叹她的不公,劝着她求那个恶心的男人复婚。
她平静的对姜迎春说了自己的遭遇。
“我刚从派出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