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感到了狄雪倾的目光,迟愿浅缓回望。
狄雪倾却将视线重新投进光阴榭中,幽幽言道:“我以为大人更喜欢碧波随云。”
迟愿淡然一笑。
碧波随云,已是陈年轶事。但狄雪倾深谙江湖,怎又会不知。
这四字说得是早年间碎云湖并非以此为名。那时这方水泽开阔辽远、清澈碧翠。云朵倒影湖上流过万年光阴,似水与云相依相伴两不相离,故而得名随云湖。那岸边石碑上刻着的,也是狄雪倾口中那句“碧波随云”。
后来江湖dòng • luàn武林两分,自在歌把总盟光阴榭设在了随云湖心,随云湖便更名成了碎云湖。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随云碎云,皆为浮名。”迟愿淡漠轻言,也望回光阴榭。
“也是。”狄雪倾略略思量,兀自低道:“云天正一也好,自在歌也罢,于御野司来说没有差别,一样是江湖乱流。”
迟愿没有应答,只微微眯起了眼睛。光阴榭中的灯火便和她的思绪交织在一起,混成了斑斑驳驳的模糊光团。
狄雪倾也没有再说话,同样看着湖心里那片璀璨灯霓,眼眸中却只有一片空洞且幽暗的深邃。
“定了。”顾西辞风风火火出现在飞花小筑的长廊拐角处,终于打破狄雪倾和迟愿之间的沉默。
两人几乎同时看向顾西辞。
狄雪倾询道:“哪日?”
顾西辞简道:“明日。”
狄雪倾又问道:“何时?”
顾西辞答道:“随时。”
说着,顾西辞从怀中拿出一张信笺,那是她刚从天箓侯府带回的鹿饮溪的亲笔信。
狄雪倾展开信笺,迟愿也凑近前些,垂眸同看。
信的大意是,鹿饮溪听闻当年赠与提督宋玉凉的青铜蹲虎镇纸与打造银冷飞白的匠人有关,也是十分震惊。但因年代久远实不能立刻想起那镇纸何时何地由何人采买而来,故而今晚将连夜遣人去库房中翻查旧账。且银冷飞白案虽事关重大,但也不急在今夜一晚。他知道狄雪倾身姿羸弱又车马劳顿,便劝她今日初到临江城还是好生休整安顿。待到翌日天明即在府上恭候,欢迎狄雪倾随时造访详议此事。
“既如此,失陪了。”狄雪倾阅毕信笺,用清透手指将那信笺折叠起来。
“不送。”目送狄雪倾盈盈走回房间后,迟愿一个人独在长廊阑干边又留了许久。
第二日清晨,狄雪倾服过汤药即刻与顾西辞启程前往天箓侯府。
鹿饮溪的宅邸虽为侯府建制,却半点未取王侯将相府第的磅礴气势和雍容华贵。整个天箓侯府白墙墨瓦,松竹掩映。亭台楼阁、轩榭廊坊无不精心雅设,清静安然。就连侯府正门高悬的匾额也只题着先代皇帝御笔亲书的“天箓世家”四字。
整体看来,天箓侯府更像一间书香缭绕肃穆森然的古朴书院。唯独侯府门外那扇墙身宏大飞檐庄重的影壁,端端的惹人注目。
狄雪倾饶有兴致走近影壁,抬眸凝望影壁上镌刻有力的铭文。
只见影壁上,一面阳刻着现任天箓侯鹿饮溪题写的“天箓世家”。另一面,则满满刻着被当今武林人士热衷追崇的“天箓太武榜”。
这是一张变更一个名号、变换一处排位亦会引起武林风云变动的榜单。榜上有名的二十人,便是当今天下武功最为精湛高深的绝顶高手。
虽然常言有云: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武林深处或许暗藏着比榜上高手更厉害的角色。但那等人物既是无人知晓,大抵便跟不存在没什么两样了。
况且,天箓太武榜上从无徒有虚名之辈。
况且,天箓太武榜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在江湖中沽名钓誉扬名立万的手段。
迟愿信步随在狄雪倾身后,也仰目观看起这面影壁。
她从榜首的“破云剑·宗弋”看起,缓缓向下扫目,看到榜二的“孤弦问水·萧世机”,再看向榜三的“冷刃金刀·宋玉凉”、榜四的“浮冷幽香·叶寒溪”……
直看到榜九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深切的谦逊之意让迟愿下意识垂低了眼眸。
“红尘拂雪,迟,愿。”狄雪倾“恰”在这时一字一顿、字正腔圆的把迟愿的名字给读了出来。
迟愿尴尬板起脸孔,瞥了狄雪倾一眼。狄雪倾却是扬眉一笑,又向顾西辞读起榜上排名十五位的名字。原来古英安殒命之后,这天箓太武榜也已及时替换过了。
“拜,拜访。”顾西辞腼腆抓抓头,快步走去天箓侯府门前,敲响了门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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