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迟愿一时不知狄雪倾有何意图。
狄雪倾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从正剑四君子到义剑尊古英安,再到那两个夜雾城杀手,她可从没手下留情过。
狄雪倾嫣然向迟愿道:“感谢大人危难之际拔刀相助,但夜雾城追杀雪倾终究是江湖事。此刻叶夜心中了我的毒,便是我狄雪倾的俘虏,还请大人把她交给雪倾处置。”
迟愿无言。
夜雾城追杀狄雪倾,确实是一桩江湖事。而这场江湖事中,她也确实染指过深了。
况且,以叶夜心的身手虽不能从迟愿那里占到上风,但全身而退总不在话下。迟愿之所以与叶夜心动起手来,无非是她忧心狄雪倾的生死,擅动了心念。
追根到底,迟愿是没有理由非要逼叶夜心服毒自尽的。
“不行!”见迟愿隐有放弃之意,白上青按着伤口近前怒道:“她杀狄雪倾是江湖事,她伤我便是御野司的事!今晚除了御野司,今晚谁都别想把这个女人带走!”
狄雪倾轻瞟白上青,道:“白提司方才自己跳上台来,却又技不如人血溅当场。现在还要不循御野司章制,当着云天正一和自在歌两盟的面强行抢人么?”
“你!唔……”白上青正要斥责狄雪倾,不只伤口又开始渗血,连腿脚也忽然软弱无力,扑通一声跪在了锦台上。
狄雪倾扬唇一笑,对迟愿道:“抱歉,许是下毒的时候染到匕首,连累了白提司。这毒虽不致命,却也不好解。解药么,有一颗,但我不打算留给白提司。大人不如现在就带他去寻圣手漠医,免得毒解晚了,留下些口眼歪斜四肢不调的遗症。”
迟愿不由一怔。
圣手漠医的事,狄雪倾知道?
难道那夜,她一直醒着……?
“我还有些话要私下里和叶夜心聊聊,失陪。”狄雪倾将残破的墨裘裹紧在身上,走下了锦台。
顾西辞扶着叶夜心一同离去。箫无曳朝岚泠挥挥手,也跟着狄雪倾消失在了灯火辉煌的街巷中。
方才还在一起赏灯猜谜许愿的一行人,转眼便散向了相反的方向。这感觉,就像升腾的烟火仍在绚烂绽放,它的光彩却璀璨得恍如隔世,只在火树银花落尽后留下一片幻光犹存的空虚。它的喧嚣也遥去得既空旷又辽远,甚至不如收刀回鞘时触到的铃声刺耳。
“走吧。”迟愿落寞收回目光,右手轻轻解下锦绳,把那枚铜铃攥紧在掌心里。
叶夜心被狄雪倾带到离锦台不远处的一间普通客栈里。狄雪倾没有急着与她对话,也没有给她解毒,而是先让顾西辞把她放在房中的木床上独自坐着。然后叶夜心便在气力缓缓流逝中看着狄雪倾不紧不慢的饮茶暖身,直到她的脸色不再清惨透白,直到她的双唇渐渐浮现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