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狄雪倾轻唤单春,离开了羲女轩。
再次回到望晴居,天色已过黎明。富扬尘一觉醒来,才知霁月阁出了此等大事。他紧忙唤来常驻阁中的郎中为狄雪倾详细诊治伤处,也好抓紧表现。
那郎中是个女人,名唤石衔珠。从三十几岁起便被富扬尘请来为阮芳菲调理身体,如今已是五旬有余。不仅生得慈眉善目,清伤敷药包扎的手段也是细致利落,很是在行。
待狄雪倾在内室的月洞门暖床上歇下,迟愿便随石衔珠一起来到廊下为狄雪倾煎药。
须臾,石衔珠忍不住问道:“提司大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可是不放心老身?”
“抱歉。”迟愿微微尴尬,委婉道:“此药对狄阁主来说至关重要,在下不得不……”
石衔珠笑了笑,和蔼道:“要说给阮副使瞧病的这二十年,老身确是不解。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狠毒之人,竟故意用药把个健健康康的姑娘给折磨得不成人样。但老身也是明理之人,自不会把阮副使的苦难怪在狄阁主身上。况且阁主她……”
石衔珠说着,不住摇头。面色悲怆,难掩失望,甚至比提到阮芳菲为宿疾遭罪时还要无奈几分。
“阁主怎么?”迟愿关切询问。
石衔珠欲言又止,回头看了看望晴居紧闭的房门,才压低声音道:“狄阁主年纪轻轻,却已身如残灯,渐近枯竭。便是现在炉上煎着的吊命苦药,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老身见提司大人与阁主情谊颇深,不妨与大人直说。阁主今年正值双十年岁,倘若日日服药精心照料,满打满算或可再活上二十载。”
“二十年……?”迟愿眉心骤然蹙紧。心中纵有百般滋味霎时涌起,最后却是尽数化作哀愁。
“对,二十年。”石衔珠赞钉截铁的确定,又深深叹道:“以阁主现在的情况,可再受不得伤筋动骨剜肉失血的大伤了。否则那二十年就只能有减无增,便是阎王有心开恩,也替她添不得阳寿。”
火噬散的味道渐渐氤氲,像苦涩笼罩的晨雾。迟愿怔怔望着清白雾气,坠入了沉默。
“大人,你这伤……”石衔珠仔细盯着迟愿脸上的伤痕瞧看,目色犹豫不定。
“假的,是易容术。”迟愿回过神,拂手轻触脸颊。
“竟是如此精致逼真么?”石衔珠惊声讶叹,道,“还是第一次见呢,连老身这个郎中都上当了。”
“狄阁主的手艺。”迟愿浅然一笑。
“呵呵呵呵,那丫头手真巧。”石衔珠笑着夸赞,忽又止了言语。
迟愿意识到什么,试探道:“阁主的手……”
无奈神色再次浮现,石衔珠顿了顿,一半玩笑一半宽慰道:“举箸提笔倒也无碍,只是重物再不得提,穿针走线也彻底无望了。”
迟愿目光轻沉。
“那一箭凶险得很,阁主的手能保住已是不易。”石衔珠犹豫一下,还是拍了拍迟愿的手臂,慈祥道,“多亏大人处理得及时果决,又有上好的金创药止血。而且,包扎得很不错。”
迟愿知道石衔珠在开解她,点头道:“所幸平日在御野司有所训练。”
“好啦,提司大人不用愁眉苦脸的。”石衔珠把药壶端下小火炉,笑道,“雪倾姑娘贵为阁主,难道还要靠女红手艺找夫家不成?”
“石郎中误会了。”迟愿眼眸一震,解释道,“我并非替阁主愁嫁……”
“好好好。”石衔珠也不听迟愿解释,把盛满汤药的瓷壶递给迟愿,道:“稍晾凉些,就可以给阁主服下了。让她尽快安眠修养,有助伤口恢复。老身还要抓紧配些补血生肌的药,烦劳大人把药带进房中,单春和郁笛都在呢。”
迟愿小心接过瓷壶,走进望晴居,有人正在外屋等她。
“嘘……”郁笛把手指压在嘴巴上,低声道,“阁主好像睡着了。”
“没关系,药也要凉一会,让她先睡吧。”迟愿放缓动作,把灼烫药壶放在桌面上。没有面具遮挡,她脸颊上那条沾着血污的疤痕愈显狰狞可怖。
“是……”郁笛小声应下却不离去,只怯怯的看着迟愿。片刻,小姑娘似乎鼓足了勇气,从小柜上捧来一套服饰,小声道:“阁主归来时,已命属下为提司大人备了新衣物。郁笛这便服侍大人盥洗更衣。”
乘夜从羲女轩赶回霁月阁,迟愿一心只顾安顿狄雪倾,确实还没来得及打理自己。闻听此言,她略略垂眸,但见身上衣衫既有弩/箭划破的褴褛,也有自行撕烂的凌乱。甚至胸前衣襟上,还残着狄雪倾的殷殷血色。
自是不能这样去见她的。
迟愿敛回视线,摸摸瓷壶依然炙手,轻道:“有劳郁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1902:05:34~2021092317:1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凌荫的猫猫眼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十里平湖那只鹅2个;ilmy、南倾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s~ileli2个;惊台、易十三、不懂爱情、浅倾、Epiphany、清木、R、清酒、fghj、46268918、阿諾、S、景苑、ara1412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西瓜桂花酒60瓶;blood20瓶;亦雨、多多洛、23230427、一口马猴烧酒、早上吃啥中午吃啥晚上、憨憨、S10瓶;suyuxi9瓶;yuniia、云临兴亦5瓶;凌荫的猫猫眼4瓶;一十二3瓶;摇尾巴8888、溜溜球0303、绿子绿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