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怕是不等这凉州卒穿过兴安岭,就得被冻死在深山老林当中。
但尽管如此,凉州卒也依旧吃尽了苦头。
兴安岭东部的雪与西部完全是两个概念。
越往东走,地上的雪就越深。
从开始的到脚脖,至后来的人都是在雪中趟着走。
不论今日是否有烘干衣服鞋子,明日行军后不多时就会浑身湿透。
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凉州卒一路东进。
待行至奚族境内时,五千凉州卒中就有近两百人还未交战,就以死于冻伤与疾病。
看到己方士卒的惨状。
李崇义的心情也糟糕郁闷到了极点。
他找到为己方领路的探子头目巴天磊,问道:“天磊我们还得走多久能到达霫族王帐?”
巴天磊举目往往四周,又询问一下手下,回道:“回将军,就快了。”
这话李崇义最起码得听了五六十遍了。
他早就听得厌烦了。
他一把揪住巴天磊的衣领道:“第一天进山的时候你就这么说的,现在我们已经在山里走了三天,你还是这么说?”
“我问你,到底距离霫族王帐还有多远?”
“将……将军。”
巴天磊抿着嘴道:“这次真的快到了……”
见他那模样,李崇义冷哼一声懒得理他,随后转头看向己方的士卒。
固然有棉衣的保护,但也只是保护了身子罢了。
此时,将士们被冻的手僵脸青。
而因为是休息时间,将士们皆三五成群的缩抱在一起取暖。
这种状态,莫要说去与敌人打仗。
己方能不能走出这兴安岭都是一说。
李崇义慢步走到一群士卒的近前,弯下腰身,拣起几根干柴投入火堆中。
看到李崇义来了,周围的将士齐齐起身,声音颤抖着见礼:“将……将军!”
“坐下,不必起来。”
李崇义挥了挥手,与其平和道:“兄弟们再忍忍,我们很快就能走出山林了。”
一名十七八岁的将士嘴唇泛白,哆哆嗦嗦地说:“早知道……东北这么冷……我多带一件棉衣就好了……”
“是啊……当时就不应该偷懒……明明殿下给了我们那么多棉衣,可是我们都没有带……”
“凉州跟东北比,还是我们凉州更暖和一些……”
将士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李崇义抿了抿嘴挺直腰身,向那年轻的将士走去。
那名年轻将士见状吓了一挑,他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李崇义要责怪自己。
故而,他赶忙推开周围的同伴,颤巍巍的看着李崇义:“将……将军,我……我……”
谁知,李崇义只是对他微微一笑,随手将身后的棉斗篷取下,披在那士卒的身上。
他微微昂首,拍着那将士的肩膀,满面动容的望着满场弟兄。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秦风·无衣》
当初他老子逼他被这诗经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感觉。
但现在,他忽然发现这诗歌对眼前情景竟是这样的贴切。
天底下能有什么情意能比得上这份跨国生死的战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