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黄超把连州州办主任给叫来了,“你马上拨一条船,再派一个班的国民军,明天一早就护送荜达去阳山上任。”
周良臣暗暗纳罕:他昨天就听到消息,澳洲人在阳山吃了一个败仗,连县长都差点没了命。要紧急委一个新官去上任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还一度觉得自己这回很有希望。没想到这危机关头,黄首长居然居然排了委一个女县官,这也罢了,居然还是个黎蛮!这澳洲人用人倒是不拘一格的很!
周良臣虽然心里“不然”,但是脑子还是明白的。荜达虽然是个女流又是黎蛮,却是首长们从琼州带来的“老归化民”,和王初一、符德邦是一个档次上的人物。在首长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不是自己这种新降人能比的。
所以他立刻便摆正了自己的位置,道:“船容易,明天就有补给船队去阳山。让荜县长随船队去就是了。警卫去是一直跟着去还是护送到了就回来?”
“自然是到了就回来,我现在手头缺得就是兵……”黄超抓着自己的头发:荜达虽然领了了任务,实际却是一个光杆司令——眼下他手头什么都没有。
“小的身边还有几个家丁,都是武勇过人的。”周良臣小声道,“且遣了他们随荜县长过去。虽说上不得战场,随行护卫,驱使奔走还干得。”
他这一说黄超想起来了,周良臣身边的确有是十来个家丁,都是他从老家带来的。身手还不错——前不久周良臣带着人剿匪的时候,他的家丁虽说用得都是长矛腰刀,表现却比由明军降卒改编过来不久的连州国民军强得多。
“好吧,你挑四个人跟着荜县长去。”黄超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荜达就带着四个“警卫员”出发了。荜达乘的船是联勤补给船队中的一条。原本护航队队长要她坐拖轮,拖轮上虽然吵闹,但是火力强,还有装甲,安全系数比较高。荜达她谢绝了:拖轮的机器声让她很难静下心来,机器声吵得她脑袋疼,煤烟和润滑油的气味也总是让恶心——她到了澳洲人这里快五年了,却始终不能适应这些机器。
她选择的坐船是拖船队中间的一条,装运的大约是粮食。虽说货舱里为她安排了临时的铺位,她大可以在那里休息、睡觉。然而荜达不喜欢那矮小又闷热的舱房,她宁可坐在船尾的“岗楼”里——这是个小的只能容纳两个人钢板掩蔽部,能抵挡住敌人的炮子和羽箭。视野却十分的好,
船队伴随着拖轮的轰鸣声,缓缓的行驶在江面上,蓝色的启明星旗在每条船的船尾飘扬着。两岸山川绵延不绝,山连着山,一望不尽。山岭上的林木苍翠浓郁,岭间的谷地里点缀着绿色的水田和村舍。北江便从这山岭和谷地间蜿蜒而过。
七月的粤北,已是骄阳似火,钢板的岗楼里每一处都烫手。荜达却不以为意——比这炎热的多的日子她也经历过——当初为了招抚黎母山里的生黎和tái • wān的生番,她随工作队深入到密不透风的原始丛林,地下是藤萝缠绕,寸步难行的灌木,虽然头顶上的阳光只是星星点点的投射下来,丛林里却是密不透风,热得让人难以呼吸。眼下虽说头上的钢板烫手,但是这岗楼上四面透风,江面上还时不时吹来得凉风,让人身心爽快。
江面上的景色一望无际,即使是炎炎夏日瞧着亦能叫人心胸疏朗。然而荜达的心情却十分复杂。虽说她这种心情并非忧闷,却也是让她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