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鬼影也摘过面具,但鬼影摘面具更像是一种造势,只摘一半,给人以遐想,然后又戴上。气氛拉满,但没有任何实在效果。
而这位摘面具,就真的实实在在的把面具给揭开,露出了真容。面具之下,是一个不算英俊,但给人感觉温和优雅,且与周身气质很搭的青年。
他摘下羊魔人面具后,那个面具自动变小,被他别在了腰间。
直到这时,对方才抬眼看向卡艾尔。手上的短笛轻轻一转,优雅的行了一礼:“牧羊人,请多指教。”
卡艾尔沉思了片刻,轻轻道:“旅行者。”
牧羊人微微一怔,笑眯眯道:“你叫旅行者?和我的名字很有缘呢。”
卡艾尔眉头皱起,旅行者和牧羊人这两个名字,怎么想也应该拉不着关系吧?卡艾尔心中在腹诽,但面上却保持了沉默。
牧羊人见卡艾尔没有接话,也不恼,依旧温和的道:“我们的心,都不在原地呢。”
卡艾尔还没明白牧羊人的意思,牧羊人便自发的解释道:“旅行者的心,是在远方。而牧羊人的心,也是在远方,在那有风吹拂的树林间,在那白沙浮浪的海岸边,在那水草肥美的沃土中,以及……在那闪烁无尽光辉的星野上。”
卡艾尔被这一连串排比加咏叹给惊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你不像是牧羊人,更像是吟游的诗人。”
牧羊人笑道:“其实两者都一样。牧羊人,放牧的是手里牵的羊;诗人,放牧的则是心中驰骋的羊。”
牧羊人的每一句话,放在其他人口中,都会让人觉得尴尬。但不知为何,牧羊人说出口,却带着一股优雅的韵律,仿佛这些话本来就该出自他的口中,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只会觉得高洁与悦耳。
若是在月光怡人的夜里,手怀竖琴,闲庭度着步,有怀春的少女听到牧羊人的咏叹,大概率会当场沦陷。
面对这样一个说话优雅的对手,卡艾尔突然有些局促,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比较好。
不说话,仿佛比对方低了一等。但说了话,又不得体的话,对比之下他好像就落了下乘。
这种突然而来的,心灵上的进退维谷,让卡艾尔变得局促难安。
卡艾尔的心思似乎被牧羊人看出来了,牧羊人反倒是温和一笑,解围道:“旅行者的脚步,从来不曾停下,想必一定看过很多风景吧?”
卡艾尔下意识回道:“我喜欢探索遗迹。”
牧羊人:“果然,旅行者都有自己的爱好与目标,并为了这样的目标不断的前行。真是羡慕啊,我的心虽在远方,但身体还是留在原地。”
卡艾尔:“为什么?”
牧羊人停顿了一秒,笑道:“因为,要牧羊啊。”
牧羊人的话音落下,智者主宰的声音适时响起:“闲话可以停了,决斗开始。”
虽然智者主宰已经说了决斗开始,但牧羊人和卡艾尔都没有立刻动手。
牧羊人用笛子转了个花,然后一把握住:“我其实不太喜欢战斗,更喜欢吹笛。你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吗?”
卡艾尔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轻轻在身边划了一道空间裂纹。
裂纹慢慢变大,直到能容纳一人出入。这时,从裂纹……现在应该叫做裂缝,从裂缝之中走出来一个高大的人影。
来人沐浴着金属的光泽,浑身上下充满着机械的美感。
“炼金傀儡。”牧羊人挑了挑眉。
卡艾尔没有吭声,也没有让炼金傀儡上前,而是警惕的看着牧羊人。
牧羊人耸了耸肩:“既然你没有回答,那我就随便吹一曲吧……你喜欢听风的声音吗?”
话音落下的刹那,牧羊人抬手笛子凑到嘴边,悠扬的曲调响起。
随着曲调而来的,是一阵温柔包裹着牧羊人的风。
牧羊人乘风而上,悬滞在了半空之中。
这时,牧羊人放下手中短笛,看着卡艾尔:“风之韵律,是为旅行者演奏的颂歌。”
在卡艾尔疑惑的时候,牧羊人的曲调再次响起,这一回周围的风不再是温柔的,开始逐渐变得厚重。
周围仿佛出现了丝丝缕缕的薄雾与浓淡交错的雨云,在厚重之风的吹拂下,浓云化为阴暗的颜色,丝丝缕缕不断的盘旋。
而卡艾尔的眼前,则像是出现了一条布满雷电、暴风以及阴云的长路。
这时候,卡艾尔好像有点明白牧羊人所说的‘为旅行者演奏的颂歌’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属于旅行者的行路史诗,是为旅行者所奏的长歌。
踏上旅行的每一个人,前路都不会一帆风顺,有起也有伏。这是一条充满未知的坎坷之路,是荆棘之路,是被暴雨狂风所笼罩的路。
牧羊人此时扮演的角色,就是那阻拦在旅行者面前的暴雨与狂风。穿过去,就是颂歌;如此在这里倒下,则是丧钟!
不得不说,牧羊人的“造势”比起之前鬼影要强太多太多。
如果说“造势”也分内蕴与外显的话,鬼影就只有浮于浅表的外显,而牧羊人则是内蕴外显都具备。
在这种造势之下,就连卡艾尔都差点“沦陷”。
——被牧羊人如此重视以待,卡艾尔突然有种放弃使用论外手段,放弃炼金傀儡的冲动。他想要像瓦伊那样,用自己的能力去战斗,去取得胜利。
不过,这也就是一念间的思绪。
卡艾尔认得清形势,他如果真的放弃论外手段,赢的几率不会太大。在这个关键时刻,如果因为他的任性而输掉决斗,他自己都会觉得愧疚。
更何况,比起什么“真正的战斗”,卡艾尔更期待战胜之后,能去遗留地。
遗迹探索,可比其他一切都有趣。
思及此,卡艾尔没有再乱想,专心应对起了这场绝对不能输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