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笑了笑,抛去一壶酒,自然不是裸花紫珠,如今知道酒水售价,已然有些舍不得了。
“前辈,我们四家山头儿,秘密议事,可给你全听去了。”
老蛟苦笑一声,无奈道:“请刘公子直说,去你那座清漓山,暂时肯定是不行的。我还有一地百姓要照看呢。”
刘清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打算强逼着前辈入我山头儿,只是想告诉前辈,江游县的五色石,还望前辈帮着守着。我会与秦国商量,尽量立个规矩,可那些个想要私自带走五色石的,还望前辈拦一拦。如若拦不住,尽管传信于我,天下渡自会有人北上。”
老蛟点了点头,却还是问道:“你为何要管那么多?”
刘清笑着抛出一道黑色铁牌,一面刻着五个大字,“天下渡刘清”。
老蛟会心一笑,懂了。
想了又想,还是笑嘻嘻说道:“我也不晓得刘公子的真龙气息哪儿来的,总之我们蛟龙之属,对这些极为敏感,能否让我先担任清漓山供奉?不记名也行。”
方才小半个时辰议事,老蛟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位刘公子有何等能量。能在三座宗门前,稳坐中心,已经表明这人绝不简单。
再者说,一个二十一岁的归元武夫,日后定能破入九境,说不定百岁只内就能破境,到时最低也是能锤爆登楼的存在,跟着他,倒也是一道缘法。
刘清眼神古怪,自个儿山头儿的确缺人,直接让他栖息于雾江,拱卫清漓山,也是好事。只不过,想来想去,刘清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其实很想让前辈来,可现如今,你一旦离开,江水位于江游县的一段,必会水运锐简,于一地百姓来说,不是好事。所以还是先等等吧,我清漓山始终给前辈敞开大门就是了。”
老蛟闻言,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山主真是菩萨心肠。”
刘清翻起白眼,心说这马屁,拍到蹄子上了。
走出蛟王神庙,漓潇轻声道:“接下来去哪儿?估计桃溪已经领着溪盉往观水书院去了。”
刘清想了想,沉声道:“我在想一件事,会不会类似天寿山供奉的那些古神,天下十三洲,各洲都有?”
因为他猛然想起了,扶舟县就有好几处地方,都有山洞,听说里边供奉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神像。虽说香火黯淡,可的的确确是有的。
刘清沉声道:“还是先去观水书院吧,估摸着要挨一通臭骂,只不过挨骂之后,还得问一些事儿。”
也是最近才知道,自个儿待了好几年的观水书院,就是那总管一洲事务的存在。
东胜神州,乃是儒家总理。
四大部洲,儒教独占其二。西牛贺洲乃是佛陀管辖,南赡部洲是道门之地。北俱芦洲与东胜神州,都是儒教治下。
走出江游县,往东三万里有一处渡口,乃是江水三大古渡之一,赶不上河水那座风陵渡名声大,却也是极其有名。
只不过这燕笈渡,乃是一处凡俗渡口,并不停靠仙家渡船。
秦国开凿的一条直达越国的运河,是在江水下游,正路过燕笈渡。
刘清没着急赶路,反倒是拉着漓潇,往那处燕笈渡去。
胜神洲南部,一到三月底四月初,已经是酷热无比了,比之瘦篙洲青鸾洲肯定要差点儿,但还是热。
刘清笑道:“此地乃是吴国旧地,早年间是被越国吞并,秦国复辟之后又夺回来的。”
两人都收起来了长剑,同穿白衣,如同一对江湖侠侣般。
漓潇有些纳闷儿,轻声道:“怎么好像那些个好地方都在胜神洲?”
像诗仙苏子诗文之中的地方,多得都在胜神洲,别洲极少。
刘清想了想,答道:“这个就不清楚了,只不过胜神洲,名如其意,自然是胜过神灵的一座大洲了。”
走到一处小镇,依水而建,却与北地的小镇大相径庭。
大多城池都是建造在水边的,尤其北地,更为如此。大河畔有大城,小河旁有小镇。
梨茶镇不就是如此?靠水有靠水的好处,起码用水方便。
只不过扶舟县那边儿,许多村寨是不愿意落在水边的。哪怕山下就是小河,大多房屋也要建造在半山腰。
此处小镇就更不同了,独具特色,街道极少有,而是一条条水道,两侧都是商铺,铺子前方就只有一道堪堪能站立三四个人的窄道。大多出门买东西的,都在船上直接给钱,应用之物由商家以一根儿长竹竿挑过来。
甚是新奇,引得漓潇硬拉着刘清往里去。
漓潇说道:“我最喜欢这种地方,以后咱们老了,也寻个这种小镇,了却余生。”
刘清没好气道:“等咱们老了,不容易哦。”
走去前方,已经无路可走了,就几艘小舟停在岸边。
有个中年汉子,许是怕热,上半身就穿着一件白马褂儿,手里端着烟锅,吞云吐雾不停。
漓潇走过去问道:“老人家,能不能载我们过去?”
那老人转头,面色无喜无悲。
“去哪儿?”
漓潇轻声道:“就是随便逛逛,您拉着我们走一圈儿就行了。”
那老人哦了一声,大秦官话说的有些蹩脚,不过也是南方秦人的正常发音吐字了。
老者淡然道:“包船八十文。”
漓潇皱了皱眉头,抢呢?
凡俗寻常客栈,住一夜也才八十文,搭你船最多两个时辰,就要八十文?
刘清赶忙走过去,拉住漓潇,对着老者说道:“老人家所谓的包船,是不是就只拉我们二人,别的人都不理?”
老者转头看来,眼神多少有些看傻子那样。
“年轻人脑子有病怎么着?包船,肯定就拉你们二人了。”
稳住漓潇,抛去了一小粒碎银,刘清笑道:“那就走吧,只不过我们两个去铺子逛时,你得等着。”
老者于船帮磕了磕烟头,终于露出个笑脸,轻声道:“有钱是大爷,你们说了算。”
登上了小舟,老者撑船缓缓往前。
刘清忽然问了句:“老人家,这地方叫什么?我们是外乡人,不太清楚。”
老者却淡淡说道:“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漓潇猛然皱眉,瞬间拔出风泉,一剑斩出。
剑光划破天幕,一律阳光缓缓洒下,撑船老者,当即变做一副白骨。
刘清微微抬手,捻出一道符箓。
那变做白骨的撑船人,扭头儿看向漓潇,一副白骨骷髅嘴巴咧着,极其渗人。
漓潇沉声问道:“这是哪儿?”
整座小镇蓦地拔地而起,成了一座巨大渡船。小镇,就是一座渡船。
白骨再次变做老人,虽然手中还是拿着竹竿,却不再是先前模样,而是身形高大,一身黑衣迎风抖动,阴气沸腾。腰间一侧挂着一副铁索,另一侧一只乌黑铁牌,并无刻字,无事牌一般。
刘清皱起眉头,拿出那自匡庐花了二十文买来的两副无事牌,递给漓潇一只,然后才沉声开口:“阴差?”
那老人笑道:“曾为狱吏,后为摆渡人,接引人间客。”
漓潇沉声道:“你知道他是谁?”
刘清面沉如水,攥紧手中无事牌,沉声问道:“大日游神?”
老者笑道:“小子聪明,正是温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