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上,小浊天的拥有者,船夫陈药公,盘坐云海,单手拿着一杆老旱烟。
刘清冷眼看去,道门与无名,两柄飞剑悬停左右。
陈药公真是搞不懂了,怎的一个楞头小子,几年而已,已经就是个神桥境界了?
别人不晓得刘清的炼气士境界怎么回事,他陈药公不会不知道。
那小子之所以非要聚集五行属性才愿结丹,其实还是心里怕那份撕扯而来的神灵气息。要说这家伙,已经知道了自个儿是那半神,居然还这么小心翼翼,真是让人无奈。五行平和之后,他刘清的人身山河日后会自行衍化,虽然极慢,可终于一日,刘清行走路上的所见风景,会尽数在人身山河衍化。
所以陈药公知道,刘清一旦结丹,此后一直到炼虚境界,压根儿就是没有瓶颈的。寻常时间的炼气修行,只要底蕴一够,破境就是水到渠成。
陈药公微微一笑,打眼看去,不禁咋舌,“这才几年没见,一场破境几乎把天下天外,无数小天地内的武道气运尽数吸扯来了,害的我小浊天,武夫瓶颈愈加牢固了。”
刘清冷笑道:“我凭本事抢来的,难不成还要还给你?”
陈药公笑道:“那倒是不用,我只需取了此地异宝,去补全小浊天自然属性就行。”
小浊天,天道驳杂,压根儿就没法子均衡。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搜集广袤大天下的天材地宝,去补给小浊天,缓缓将其天道捋顺补全。
这样的话,虽然小浊天本土人在那处地方,依旧是破境关隘极大,可总算有个盼头儿。
陈药公忽然笑问道:“我那份礼物如何?他自以为偷梁换柱,结果梁本来就是我要换的,是不是极其有意思?”
刘清扭了扭脖子,冷笑道:“早就听说,早年间的知冬城陈药公,本就是个脊梁骨软绵绵的。未曾想万年之后,还是一样啊?境界不高,算计甚伟。”
可能这位小浊天的老天爷,是经历万年光阴之后,唯一还未窥探到那个境界的存在吧?以至于张木流随意一剑,极可能把这老东西斩成花儿。
没法子,人家志向远大,想修成神灵嘛!
陈药公啧啧道:“嘴皮子是越来越溜索,我要取宝,你拦的住?”
刘清撇了撇嘴,心说人家都知道喊人,我刘清就没人可喊?
摘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刘清淡然道:“神鹿洲在西南,俱芦洲在北。你觉得以我爹娘的境界,这么点儿路,多久能到?你可以试试,在打死我之前,会不会有人先打死你。我敢保证,哪怕我爹娘不来,你只要敢真下杀手,这斗寒洲的看门人,也会弄死你。”
当年看那战时光影,师傅骑驴南下,两肩神火明晃晃,身后跟了一大堆古神。
刘清如今身负封神大任,冥冥之中,自然也有某些存在,远游护道。
陈药公嗤笑道:“原来还是仗着别人才敢这么嘴硬。”
刘清眯起眼睛,随口道:“我要有你这个年龄,放个屁都能崩死你。”
那船夫思量再三,终究是打消了硬夺心思,只是沉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过不过得了这一关。”
说完便一闪而逝,留下一袭白衣,长袖飞舞。
刘清苦笑一声,无奈道:“夺宝人,成了护石人?”
……
一间药铺里头,老郎中手里拿着一壶酒,身旁是一只火盆,炭火通红。
小学徒走了过来,咧嘴笑道:“怎么之前不晓得师傅爱喝酒?”
老郎中看了看手中酒壶,摇头笑道:“这玩意儿可喝可不喝,没有了就不喝,有了就喝几口。少喝点能温筋暖脉,喝多了,容易死。”
小学徒倒也知道这个理儿,可还是问道:“那为什么,带剑背刀的,都喜欢喝酒?难不成练武之人多喝酒,就没事儿嘛?”
这次老郎中没说什么,只是伸手烤火,也不晓得在像什么。
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过去了足足一刻,老郎中才开口道:“午甲,我告诉你一件事,现在不明白没事儿,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少年学徒轻声道:“师傅请讲。”
老郎中便缓缓说道:“不喜欢喝酒的人,心中疾苦时,酒可以醉人,可醒来之后,还不是一样的?好酒之人日日饮酒,瞧着潇洒快活,可其实与咱们饮水一般,索然无味。有人喝酒是壮胆,有人喝酒是克制。你说江湖人喝酒,是为何?”
少年人只得摇头,心说这事儿或许也只能长大了才清楚。
他心里住着一位游侠儿,打小儿就向往那种有酒有剑的江湖。可他天生是个体弱之人,端茶倒水都要喘息半天,习文不成,学武更没有可能了。以至于藏在心中那个侠客,只会在夜里睡觉之前,在心里走上一遭。
小学徒蹲在火盆旁,拣起火筹,把炭火翻了个个儿,低声道:“师傅,咱们学医,能救人吗?可我看到了很多人,明明可以不死,却不得不死。”
多是老者,一病拉垮了半个家,儿女还要砸锅卖铁给父母续命,可当大人的,哪儿忍心瞧着自家孩子为了治不好的病,救不活的命,过的如此辛苦?
以至于老郎中数次上门诊病,即便是家境殷实的人家,床上躺着的都要支走床前尽孝的,然后对着老郎中笑着说:“人老了,可不就得死,拖累家人算个什么事儿?”
每逢如此,老郎中总是不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