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寻常人,活个古稀之年已经极好了。二十岁以后就会觉得自个儿能活的年月越来越少,所以每次生辰都会格外在意。五十以后,能多活一个年头儿,就是与阎王爷赚了一个年头儿。
修士则不然,到了高境界,极可能一个静坐或是酣睡,就已经过去了十数年,所以过寿,那是自找没事儿干。
可今儿个冬月二十九,是漓潇的生辰。
刘清之所以老早做了一碗麻什,是因为他准备今天开始,闭关去炼化那两样东西了,尽量过年之前,先凑活炼化完。
闭关之地就在那柄木剑下,祭出那柄木剑,只要灵气够用,便可于此间无声无息。
刘清自个儿肯定是灵气不够用的,所以漓潇有一道人魂分身,就在剑修护道。
恨水京城,修士慢慢的都聚拢了起来,一座京城的客栈,几乎都被外来修士入住进去了,还有不少人,在四处买的民居。
有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拄着拐杖,在旁人的嫌弃神色下走入恨水京城。其身后,跟着一位少女,一身衣裳也是破破烂烂的,只不过神色傲然,似乎只对那老者低头。
走去成衣铺子,两人换了一身新衣裳,走出了之后,立马觉得有那凌人之势。
少女沉声道:“老东西,那家伙当真在此处?害我一道分魂身死,我岂会饶过他。”
老人微笑道:“你就不在意你家那登楼修士的死活?”
少女淡然道:“一个登楼而已,死就死了。”
老者不再言语,只是好奇自个儿,虽然被打散了化身,可一身修为却还在。正经走门户进来的,最高也才是炼虚境界,若不是说,自个儿在这金霞小洞天,就是再无高处的存在了?
两人正是那姜锁儿,还有自称刘清的老者。
姜锁儿邪魅一笑,问道:“你与刘清有什么过不去的结吗?”
老人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过不去的结,只是作为过来人,想提点提点他,让他少走一些弯路罢了。还有你这小妮子,人明明不是你害死的,背那锅做什么?”
姜锁儿皱起眉头,死死盯住老者。
先前就看走眼了,打从在那双耳城外碰面,这家伙就一直在装蒜。直到现在为之,她还是看不清楚这老东西究竟是个什么存在,什么境界。
当年那松鹤,也就是福禄寿三兄弟,已经死了的那个寿生,的确是因为自己而死,可的的确确不是自己害死的。
可这事儿,天知地知,还有她姜锁儿知。眼前老东西,他怎么知道的?
老人摇摇头,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想告诉你,人与人之间,相隔数道门,话是拦路虎,话也是敲门砖。有时候一个笑脸,可能就是仇人跟朋友的区别了。”
说到这儿,老人摇头一笑,轻声道:“我年幼时,在书院,不喜欢与人交往,后来有个同窗欺负我,我准备夜里就给揍一顿的,结果到了夜里,我卷好袖子准备去打他,走到他房门口,那人对着我真挚一笑,我还就消气了。”
姜锁儿嘁了一声,“心软之人,能成什么大事儿?”
下一刻,一只手卡在姜锁儿脖子。
老人冷笑道:“我与你好好说话,不是我好说话,是因为我不想搭理你,晓得吗?再敢得寸进尺,我掐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姜锁儿不断拍打老者手臂,她这个炼虚境界的修士,给人掐住脖子,竟然连半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
老者这才松开手掌,变出与刘清一模一样的酒葫芦,灌了一口酒,然后缓步走去一处巷子。
姜锁儿自然跟着。
老者挥了挥手,俩人便消失于巷子中。
两人站在那处屋子外边,瞧着院子里一位女子教一个小姑娘练剑,女子眉眼之间恍若星河,老者看着看着就挪不开眼睛了。
姜锁儿嗤笑道:“原来是个老色胚。”
老者笑道:“太久没见了,这么些年,怎么看起来她还跟以前一样?不,跟现在一样。”
一旁的姜锁儿暗自嗤笑不停,心说老色胚就是老色胚,装什么蒜啊?不过刘清这家伙,倒是有几分手段,这么好看姑娘,就这么给她哄到手了!
一道剑光划过,姜锁儿被剑气逼退数百丈。
这位锁儿姑娘皱起眉头,被这一剑着实吓到了。明明低自己两境,怎么剑气如此霸道?姜锁儿甚至觉得,只要漓潇愿意出手,她自己必死无疑。
反观老者,好像并不在此界中,丝毫不受那剑气影响。
漓潇沉声道:“滚远些!”
姜锁儿立即躲的远远的,可老者却瞬身去到院子里,一脸笑意。
郑稻鸢转头看了看,撇嘴道:“不是说去闭关么?骗人作甚?”
漓潇皱眉道:“瞎说什么呢?这人是谁?”
老者伸手按住郑稻鸢脑袋,小姑娘也没躲闪。
老者轻声道:“炼符炼阵或是炼剑,全凭喜好便可,不必那么着相。”
郑稻鸢不知所措,方才不晓得咋回事,总觉得这老头儿是刘清变的。结果师娘一看,好像是自己看错了。
小姑娘仔细瞧了瞧,还是觉得这人跟刘清很像。
眼看漓潇就要拔剑,老人无奈道:“脾气小点儿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