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恒气笑道:“悟了就说悟了,可能是个什么意思?滚去破境。”
自此,清漓山就会多上个归元武夫。
乔恒转头看向寸锦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总不能我去吧?还是喊溪盉去吧。”
有个本以为偷偷摸摸跻身黄庭境界的小姑娘,不知不觉,咦!怎么肚子里多了几把小巧玲珑的飞剑?
溪盉本以为自个儿偷偷摸摸的破境,等过年了大家伙聚在一起,吓吓人呢。结果,大家各忙各的,连做的面都没人吃。
其实只是小丫头不晓得而已,她破境之时,春熙从河水赶来,逼着杨生木夫妇暂借雾江水运,以此遮掩天机。连闭关良久的檐葡仙子都出关,专门替她护道,同时遮掩天机。
春熙就纳闷了,破个黄庭境界而已,至于吗?
等瞧见那小丫头喊了一句,嗖嗖嗖飞出极多飞剑之时,春熙与檐葡仙子对视一眼,少年模样的大河水神,咽了一口唾沫,太至于了。
只不过还是忍不住腹诽一句:“他娘的,飞剑不要钱的?说多来点儿就多来点儿?咋那么听话呢?”
檐葡则是无奈道:“能手都不抬就能遮掩神灵气息的人,不能亦常理对之。”
总而言之,师徒俩,都是一等一的吓人货色。
最后当然不会让柳河与杨生木白白耗费水运,春熙化作真身,从雾江暂时的源头走到了入海口,补全了雾江水运不说,还无形之中给雾江水神庙添了许多香火。
江中有龙,百姓瞧见之后,自然要多多敬香参拜。如此,两人光凭这大批香火,就能抵消许多回梨茶镇看望老娘的弊端。
今个儿大年初三,溪盉临时寿命,要去寸锦峰跟灵儿姐姐聊闲天儿。
入了黄庭境界,想要腾云驾雾自然不可能,可现在人家溪盉剑多啊!喊出三柄即刻,如同踩着过河石一般,在云中蹦蹦跳跳,玩儿着就到了寸锦峰。
自然是背着竹麓的。
小丫头虚岁十一了,个头儿长高不少,反正要比竹麓高了。
落在寸锦峰药田,溪盉见钟灵儿就在不远处,于是故意惊叫一声,吓得钟灵儿飞快跑来,不住询问道:“哎哟!小祖宗你来了不先说一声,这伤到哪儿了啊?”
溪盉抿着嘴,缓缓摇头,眼中含泪。
急的钟灵儿说道:“不行我把柴先生喊来给你瞧瞧?”
溪盉苦兮兮道:“灵儿姐姐,我没事儿,可我把你辛苦重的药踩坏了。”
钟灵儿这才知道,是这小祖宗耍她玩儿呢。于是冷不丁伸手掏向溪盉嘎吱窝,小丫头笑的咯咯哒,母鸡下蛋似的,求饶不停。
钟灵儿放开手,取出一块儿丝帕铺在药田里,示意溪盉坐下,然后问道:“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溪盉轻声道:“灵儿姐姐,我想学酿酒,等师傅回来,喝我的溪盉酒。”
在小丫头眼里,什么剑仙不剑仙,才不帅气呢!像槐冬姑姑那样,可以用自己的名字有一种酒,让人开心也喝,不开心也喝,这才最是帅气。
钟灵儿轻声道:“就那么喜欢你师傅呢?”
小姑娘点头如同捣蒜,嬉笑道:“娘亲死于灾祸,师傅从爹爹手里接过我,把我养了这么大,我当然最喜欢师傅了。”
清漓山中,知道溪盉身世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可清漓山拢共才几个人?不知道的,也就钟灵儿兄妹,还在铺子里当学徒的罗杵,还有冷冷冰冰的迦米尔。
反正钟灵儿是头一次听说溪盉身世,所以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溪盉咧嘴一笑,轻声道:“哎呀,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连娘亲长什么样子都没了印象,你干嘛替我难过。”
钟灵儿伸手揉了揉溪盉的脑袋,轻声道:“山主那么疼爱你,我一直以为你家世很好呢。”
溪盉摇头道:“好啥啊!我跟亭声师叔,身世差不多,都一样悲惨。我还好呢,至少娘亲是病死的,爹爹与个大和尚借了一口气,硬生生带着我见到了师傅,若不然,我肯定饿死在街头了。”
钟灵儿笑问道:“杜小先生,也身世不好?”
溪盉点了点头,沉声道:“师叔是外乡人,好像是越人,好像是因为当官儿的,师叔的年轻看着爹爹死的。”
其实溪盉知道,可不想说出来。
杜亭声曾经笑着与溪盉说,当时年轻拿了两个布袋子,一个里面装着吃的,另一个……是师叔的爹爹的头颅。
溪盉其实当时很想问,为什么你还笑的出来,结果杜亭声自己就说了,“我不笑着与你说,难不成哭着与你说?”
接下来一句,溪盉用与跟钟灵儿交谈。
“人世间哪儿有十全十美?举个例子,穷苦人都想成为富人,吃那珍馐美味。可富人,就不羡慕父慈子孝的寻常生活吗?各人有各人的路,我们没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遭受了什么苦难,可以怪世道,但不能全怪世道。有些人很努力很努力,为的只是活着,他们不会怨世道,因为没空,得很忙,很累,很努力的活着。有些人整日无所事事,却能活的很好,可天天埋怨世道艰难。灵儿姐姐,你说这是为什么?”
钟灵儿摇了摇头,是真不知道怎么接话。
溪盉咧嘴一笑,轻声道:“因为我们走在这条路上,被逼也好自愿也罢,都只能往前走啊!总不能世道不好,咱们就躺平了动也不动吧?世道不好,咱们就举起双手迈开双腿,打一个,走一个好的世道出来。”
钟灵儿笑了笑,轻声道:“山主教的?”
小丫头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师傅教过一些,师叔也教过一些的。”
溪盉站起来,开口道:“我们清漓山又不是什么富人家里,只要愿意拿自个儿当做清漓山的人,咱们就都是一家人啊!”
说着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钟灵儿,脆生生道:“咱们是一家人对嘛?”
钟灵儿抱住溪盉,颤声道:“谢谢溪盉,你说的对,咱们是一家人。”
小丫头笑了笑,蹦蹦跳跳的离开,在云上踩着风尖儿似的,快活极了。
山巅之上,柴黄抛去一壶酒,笑问道:“你教的?”
乔恒摇头道:“她也得学才行啊!”
两人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光是境界高有什么用?清漓山上,只要刘清愿意,费电脸皮而已,高境界修士能召来一大把。
重要的是人不多,精与不精无所谓,可一定要心存善念,晓得照顾他人心境。
这一点,山主做的极好,溪盉做的也不赖。
溪盉踩着飞剑去了金萍谷,白蝶手捧一本书,被溪盉老远看到,小丫头只觉得,白蝶姐姐看书,有些费水,也有些费书唉!
不过见怪不怪了,上次来这儿,白蝶姐姐手捧一本书,哭的稀里哗啦的,嘴里默念道:“从此山水不相逢。”
也不晓得看得哪个话本。
溪盉悄咪咪凑过去,轻声道:“白蝶姐姐,又哭上了?”
白蝶擦了擦眼泪,笑道:“你这死丫头,就知道看我笑话。”
瞧见溪盉背后长剑,白蝶笑问道:“老是见你背剑,剑有无名字?”
溪盉最爱聊这个,便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儿说了半天。
“我这柄剑,叫竹麓,是师傅的师傅的爹,也就是我师娘的爷爷的佩剑。师傅的佩剑,是我大师伯用过的,叫青白。师娘的佩剑,是我二师伯用过的,叫风泉。三把剑,都是了不得的剑呢。”
说完话,溪盉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轻声道:“白蝶姐姐?”
可白蝶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缓缓起身,伸了个拦腰,左右瞧了瞧再看向溪盉,露出个诡异笑容,问道:“小鬼,这是哪儿?”
溪盉咽了一口唾沫,不住的后退,心中大喊着老乔。溪盉眼前站着的人,的确是白蝶,可皮囊之下,就是另一个人。
白蝶笑问道:“不说吗?那算了,我把剑拿走就行了。”
溪盉扭头就跑,大喊着:“老乔老乔,救我啊!”
乔恒其实已经拼命往这边儿跑呢。
有个邋遢身影凭空出现,径直去往白蝶那边儿。
余衫坐着酒葫芦随后赶来,跳下酒葫芦,落在溪盉身旁,笑道:“别怕别怕,你师傅不在,你师傅的大哥还在呢。”
先前邋遢汉子,自然是李乘舟。
“白蝶”皱起眉头,沉声道:“南山道士?捣什么乱呢?”
李乘舟灌了一口酒,醉醺醺的,笑而不语。
“白蝶”亮出一柄拂尘,眯眼道:“别自找没趣晓得吗?本座岂是你拦的住的?”
结果下一刻,被一只油滋滋儿的大手叩住脑袋。
李乘舟醉醺醺道:“呦!神灵?怎么到了人间了,不学着做个人呢?”
白蝶面色铁青,“怎么人世间还有这等存在?不对,你到底是谁?”
邋遢道人打了个饱嗝,笑咪咪道:“我啊!真人乘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