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张口便是风,夔牛更是动辄惊雷起,往东走了不足三十里地,不知吓跑了多少人。
刘清对此颇为头疼,也不会什么袖里乾坤,乾坤玉里头,活物是装不下的。
漓潇冷不丁来了一句,“那柄如雪,随着你炼化五行属性,也开始有了些变化,为何不把他们丢去神通天地?”
这倒是个法子。
结果两个小家伙压根没听两人言语,一个喜于长全了腿,在前面狂奔撒欢儿。另一个一手一个点心,吃的叫那个香啊!
直到一条河边,两个小家伙才停下。
刘清故作淡然,随口道:“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约束自己的本命神通,不可随意施展,不可随意吓唬路人。二,约束不了也行,我有一处天地,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哦对,倒是有个睡不醒的中年人,你们去那儿待着如何?”
飞廉眨了眨眼睛,权当没听见,继续吃着那绿豆糕还是什么东西。
夔牛更是半点儿不理会,站在河边双腿蓄力,大有一股子要练习轻功水上漂的样式。
刘清气笑道:“那你们就去那里面待着吧。”
结果话音刚落,两个小鬼一个收起吃的,一个站的板正无比,转头看向刘清,齐声道:“老爷说什么呢?去哪儿?我们可乖了不是吗?”
漓潇才懒得这么照顾两个小鬼心境,直接开口道:“听话就能活着,不听话就两剑砍死你们,听到了?”
两个小鬼对视一眼,各自苦兮兮。
先前在真仙塔,其实刘清早就收手了,漓潇一个人跟打孩子似的,打的他们服服帖帖。
而且神兽嘛!即便是孩童心智,也能通人性,刘清会不会打死他们,他们拿不准。可漓潇要说砍死他们,他们还真就相信。
然后这对儿早在天下绝迹的神兽,真就蹲在河边儿,乖乖的,只是嘟嘴而已。
不多一会儿,一艘渔船自上游驶来,老远便喊道:“你们往哪儿走?”
刘清答道:“往东去。”
没多大一会儿,渔船靠在岸边,两人带着两个孩子上了船。
这还是他们第一场坐船呢,一上渔船,两个小鬼又不安分了。然后漓潇背对着船夫,摊开手掌,一柄飞剑便悬停起手中,眨眼时间,手中长剑变的极小,一柄成了数柄。剑气之重,吓得两头古兽忙起身,背对着漓潇,双手攥紧船帮。
飞廉嘟囔道:“咋个就能这么凶嘞?”
刘清哑然失笑,扭头儿与那船夫说道:“大哥,我看你这船,不是客船是渔船啊,怎的还拉人呢?”
中年船夫摇摇头,轻声道:“一看你就是外乡人,这条五舟河,是以这河为中心,南北各三十里地,最好走的一条路。往东去,坐船走十里地而已,走陆路起码得六十里。”
说着指了指东边儿那座山,叹气道:“这座山,崎岖陡峭,那是鬼见愁,身手再怎么利落,也极难翻过。”
刘清点点头,倒是老远瞧得见一大片雪白。那可不是雪,而是左右各连绵三十里的石头山。
刘清笑道:“所以你渔船也跑来载人了?”
船夫笑着说道:“说实话,有时候客船真不够用,我顺路下去,拉几个人,收钱与客船一样,对大家都好嘛!”
中年船夫左看右看,站起来大声喊道:“到哪儿去?”
刘清转头看去,原来是个小码头,有个十三四的少年人,背着个大背篓,站着等船。
少年人大喊道:“我到下面燕泳县去。”
不多一会儿,船靠岸,将那少年载起。刚刚开船,有个拄着拐杖的目盲老妪慢吞吞走来走去
少年人一脸焦急,大喊道:“奶奶你快回去,我坐上船了。”
老妪喊道:“听二丫他们家说,今天的船不好坐,你坐得什么船?”
少年人脱口而出:“有个好心人拉的我。”
刘清听到这话,暗自转头看了看船夫神色,发现这船夫只错愕刹那,紧接着便笑了起来,专心开船,不再理会少年人。
刘清还注意到,少年人背篓之中,背的是那粉条松蕈。粉条不值什么钱,松蕈可老贵老贵了。反正在刘清家乡那边,是个松蕈就要卖一两银子,吓死个人的贵。饶是小时候刘家是扶舟县大户,刘清也没吃几次。
少年人坐在个方凳上,再不言语。刘清走去前面,轻声道:“那咱们也去那燕泳县去瞧瞧?”
漓潇点点头,“都可以,反正到哪儿都不怕饿着。”
刘清当即会意,可那两个小鬼确实半点儿没明白。
于是刘清补刀一句:“是的,我们有两头备粮食,古兽肉,还真没有吃过。”
两个小鬼对视一眼,面色苦兮兮。
娘咧!上了贼船了,我都没吃人,人却要吃我?
没心没肺的两头上古神兽,第一次想起了回家。
约莫一个时辰,渔船到了燕泳县,一个瞧着颇大的渡口,渔船停靠岸边。
刘清讨了四人份的钱,结果船夫只收了二人份儿,还笑着说:“心情不错,少收你点儿。”
刘清下船之后,还在注意着那船夫。
少年人这才晓得自己想错了,人家不是让自己搭船不要钱的猛地脸一红,从口袋里掏钱出来,递过去给船夫,说道:“这钱你收着。”
船夫哈哈一笑,摸了摸少年人脑袋,将钱塞回去,轻声道:“你这好些人都叫出来了,我再收你钱,那就不大好意思喽。快去吧,你这一大背篓松蕈,能卖不少钱呢。”
刘清笑着问道:“你们俩说说,这船夫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不收钱的?”
飞廉撇了撇嘴,“他傻啊?不收钱?肯定是因为那个孩子说了句好心人,他不好意思收了呗。”
夔牛点点头,附和道:“小莲说的对,他那个是渔船又不是客船,赚不赚这几个钱都要走,还不如载上几个人呢,既能帮人,偶尔也赚得到几个钱呗。”
漓潇随口道:“人家愿意载人,是人家好心,收不收钱得,人家说了算。不说别的,光说那个少年,若是只等那客船,岂不是要等好久?等了许久许久,还是掏这点儿钱,与老早走,哪个划算?”
漓潇一开口,两个小鬼自然没话说,你说哪个划算就哪个划算呗,你喜欢砍人,你说了算。
刘清笑着走去那个少年人身旁,轻声道:“你这松蕈采来多久了?”
少年人轻声道:“昨夜子时上山,早晨就出来了,新鲜的。”
说着挠了挠头,这少年人轻声道:“但是这个我不是拿来卖的,先生要是想吃,往前直走,到了这条路尽头,左拐有个药铺,药铺门前很多卖松蕈之类的山珍的。”
刘清疑惑道:“既然不是卖,跑这么远图什么?”
少年人挠了挠头,笑道:“咱们尺惠国,道观很多很多,就是没有书院。而我们燕泳县唯一一个学塾就在城里,先生可能想不到,我们千余学子,只有三间屋子。先生住了半间,一间半用来藏书,还有一间,是小孩儿挤在里面听课的。”
刘清疑惑道:“那千余学子,三间屋子哪里容得下?这燕泳县就不知道给点儿钱,让修几间棚子也是好的吧?”
少年人神情低落,轻声道:“我们先生早先就是燕泳县的县令,因为办了学,被罢了官。”
说着拍了拍背篓,轻声道:“我这松蕈是想拿去县衙,拿给现在的袁老爷,看看他能不能帮忙拨出来一块儿地,我们千余学子,来一半儿家里长辈,忙活几天就能搭起一片棚子。好了好了不与先生说了,我得赶紧去,要不然官老爷得去吃饭了。”
刘清怔怔发呆,心说观水书院才有多少人?这个只有三间屋子的学塾,居然能有千余学子。只有一位先生吗?那哪儿教的过来。
漓潇笑道:“想去就跟去看看呗。”
刘清点点头,轻声道:“这两个家伙我带着,你去寻一间客栈吧,回头我去找你。对了,要是他们不听话,晚上咱们加餐。”
喊了飞廉夔牛,刘清带着两个孩子便跟上了方才那个少年。
结果瞧见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背过了背篓,与少年人并排行走。
刘清与两头古兽说道:“化虚遁形总会吧?”
飞廉小丫头摇头晃脑,“不会不会,又没人教过。”
“那晚上吃飞廉肉?不知道你那鹿角能卖多少钱。哦,听说古人喜欢用夔牛的皮做鼓是吗?应该也值钱。”
于是两个孩子异口同声,“会,这点儿小事儿有什么不会的?”
遁形跟在中年人身后,夔牛也在刘清背后,一次次张开血盆大口。
男童心说:“还想拿我的皮做鼓?想得美你!等我再长大一丢丢,我就吃了你。”
飞廉眨眼不停,以古兽之间的特殊传音方式说道:“你别这样了,到时候惹得人家生气了,谁吃谁还不好说呢。”
夔牛嘁了一声,吐了吐舌头,开口道:“你个没骨头的,我怎么跟你是兄妹呢?以后出门别说认识我,晓得嘛?”
小丫头哼了一声,环臂胸前,心中应当想着,“我一口大风呼死你。”
刘清压根儿就没理会两个小鬼,只是静静听着前方中年人与少年人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