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义愣了片刻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便与生前判若两人,对着刘清拱手,轻声道:“东家,牛大义这一生,决不会再放任眼前任何不平之事。”
漓潇没好气道:“你倒是敢!他让你专修鬼道,至少损耗一成本源,少则也要百余年才能补回来。你要是再敢气他,我让你再死一次!”
牛大义这才看向漓潇,眼神古怪,笑呵呵问道:“东家,这是?”
刘清撇撇嘴,轻声道:“明知故问,你家老板娘。”
三人瞧着轻松,可实际上,刘清在这小浊天变相的“复活”牛大义,已经引来天道压制,刘清身上,几乎是背了一座天下。
还有陈鹿的魂魄,刘清之前没看出来,待收回其魂魄之后,刘清才猛然间想起,这陈鹿身上的怪异感觉,就是刘清在赡部洲被那合道修士伏击之前,遇到的那个鬼修女子身上气息。
与这小浊天一般,好似给人那几块儿碎布凑活缝起来的。
那个怪人,究竟是谁?
……
一国大将军,二品武将,就这么死了。
消息传的很快,不等刘清到京城,消息已经传进了御书房。
如今的孤水国,有专门的鱼雁房,各地都有那鱼雁使,传信之快,几乎比得上飞剑传书。
杨庆已经变作个佝偻身子的老者,他看着信中所说,牛大义自尽于擂台,那个白衣剑客更是硬生生惊走了三十六尊天将。
杨庆苦笑道:“刘先生怕是要来找我发火儿啊!”
赵努如今已经身居大司空之位,明面上是掌水土事,实际上,却是杨庆依仗至极的重臣。
鱼雁房司传信,却有谍子之实,尚且能监察百官,无处不在。
而这鱼雁房,就是赵努一手建成的。
赵努苦笑道:“那咱们也没法子啊!当年之事,若是我们给牛大义搭把手,那些人定会直接平了我们孤水国。”
杨庆叹气道:“如今倒是有本钱了,不怕了,可顶什么用啊!”
赵努轻声道:“我觉得,刘先生不是这种不讲道理的人,红儿说刘先生在考验他,若是能通过刘先生的考验,就能成为刘先生的弟子。”
杨庆摇头道:“刘清是个啥样的人,咱俩老头子最清楚不过了。我现在就希望,我那两个不肖子别没事找事儿,找着让他看。”
赵努神色古怪,开口道:“二皇子怕已经去找事儿了,刘先生的大弟子,长得好看极了,二皇子已经粘着人家好几天了。而且,我听红儿说,那小姑娘三岁时就被刘清带在了身边,完全是当闺女养的,二皇子怕难免一顿打呀!”
杨庆苦笑道:“老来得子,我对这小二,有时候过于宠溺了,让刘清帮着管管也是好的。”
顿了顿,杨庆说道:“章程的儿子孙儿,如今能否担当重任?还有,咱们得找机会与孟芝聊聊,还有石龙,咱们三家不能老是给人牵着鼻子走。狗屁老天爷,我杨庆不认!”
……
怯月国京城,来了几个外乡人,一个个道士,一个和尚,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人,还有个未曾背剑的剑客。
有个一身锦衣的少女,已经等在城门口许久,见几人进来,他径直走向余衫,嘟着嘴巴,气呼呼道:“姓余的,你也太不讲信用了,说了一两天就来京城,你这都多久了。”
柴黄与路痴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奇怪,发展的这么快的么?这里边儿有事儿啊!
余衫无奈道:“姑奶奶!路得用腿走啊!”
孟小瑜撇嘴道:“我不管,你们坏了我跟休渔的好事儿,这梁子已经结下了了。不过,咱们的事儿以后再说,我娘说让我带你们进宫。”
顿了顿,孟小瑜说道:“对了,有消息传来,那个姓刘的现在被说成魔道,你们这些个外乡人,肯定是不受欢迎了。牛大义与休渔一起打死了陈鹿老贼,然后牛大义就自杀了。”
柴黄一听,赶忙说道:“我说小公主,差不多了,你先领着我们去见女帝吧。”
孟小瑜嘟了嘟嘴,偷瞄了楚续几下,还是没忍住问道:“这个大叔,你以前是不是来过我们怯月?”
楚续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来过。”
可孟小瑜却是一脸疑惑,不解道:“那为什么我们宫中有个老祖宗留下了的画卷,里头有个背剑少年,与你长得这么像?就是你比画卷之中要老上许多。”
楚续继续摇头,轻声道:“那肯定是长得像,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多事儿?”
三个年轻人皆是转头看向楚续,脸色表情出奇一致,好像写了三个字在脸上。
“有故事。”
……
悟成国皇帝怕是小浊天三国里头,最年轻的个皇帝。
孟芝与杨庆都已经年过五十,可这悟成国的石龙,如今还不到四十。
石龙是在当年大乱之时登基,登基时不过十四岁
皇城门口,这位一国之君已经等了很久了。
老远瞧见一行人至此,可石龙的眼珠子,只盯着个一身红衣的妖娆女子。
这位“千年一出”的明君,此刻高兴的像个孩子一般,对着樊雪招手不停,一声声喊着雪儿姐姐。
樊雪也加快步子,走到石龙面前,撇了撇嘴,瞧着还有些嫌弃。
樊雪没好气道:“没人给皇帝刮胡子怎么着?瞧瞧邋遢成什么样了!”
石龙挠挠头,笑道:“那我得显得老成一些,不然怎么服人。不过,雪儿姐姐这些年,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啊,还是这么漂亮。”
说着嘿嘿一笑,石龙搓手不听,轻声道:“不然,雪儿姐姐留着给我当皇后怎么样?”
樊雪抬起手就掐住石龙耳朵,两侧侍卫见状,有些不知所措。
“臭小子,你长本事了啊?敢吃我豆腐了?”
石龙赶忙告饶,讪笑道:“姐姐松手,快松手,我就是想让你早点儿给我找个姐夫嘛!你们这些神仙又不会老,下次再来,你能不能见着我都是一说呢。”
后边儿的三人,白骆纳闷至极,转头问王致明,“这樊雪与悟成皇帝这么熟悉?”
王致明轻声道:“石龙当年还是个孩子,他就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条路,就是死,第二条路,是当皇帝。可他手里啥也没有,还是樊雪拼了一条蛟龙,救他一命,助他登上皇位的。”
白骆诧异道:“这小妖女还有这好心呢?”
白骆与樊雪也就交集这么几天,可他愈发觉得,樊雪就是个会勾人魂魄的小妖精。
秋思笑着说道:“白骆,人与人之间,与人与人之间,大不相同。同一个人,可能对你,就是真心实意的善念,对别人,就是真心实意的恶念。世上再怎么狠毒的人,身上总会有一条软肋。人要无敌,得先没有弱点,若无弱点,只能做无情之人。可是,无情的无敌,还有意义吗?”
白骆直呼脑壳疼,两个道士一个比一个会讲道理啊!
只得抱拳道:“秋思前辈,我认输,饶了我吧。”
……
孤水京城,如今没有规定一定要叫神都,可这名字霸气啊,老百姓已经习惯了叫神都了。
酒仙庐门口,有个板着脸的白衣剑客,就坐在一张马扎上,一旁是个绝美女子,一旁是个比那女子差不了多少的少女。
三人前方的街道,围满了人,叫好声不断。
有些上了年纪的,甚至都感觉回到了几十年前这个酒仙庐刚刚开张的时候,门口摆着擂台,打架打了近一年呢。
谢落落与姬秊,就在酒仙庐内看戏。
搭理酒仙庐数年的章平与他儿子章罗,见着这个从没见过的东家之后,感触最深的就是,咱们这个东家可真愣啊!那好歹也是二皇子,陛下的小儿子,你给人家当街打得哭爹喊娘的可怎么办?
幸好,已经差红儿去搬救兵了。
刘清面前,正是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苦兮兮望向刘清,“这位大侠,别打了成不,我好歹是二皇子,留点儿面儿成吗。”
刘清冷笑道:“给你留面儿?你爷爷都是我斩的。”
溪盉板着脸说道:“我都说了让你别缠着我,这下满足了吧?看我师傅不打死你!”
章平实在是瞧不下去了,硬着头皮走来,低声道:“东家,打不得了,照你这打法儿,人没打死,我们的桌椅板凳可遭了秧了。”
刘清沉声道:“你别管,这小子反了天了,都敢套溪盉麻袋。”
章平苦笑道:“这不是没套成么。”
凑过去刘清耳边儿,章平低声道:“二楼可坐着不少大官儿呢,这么弄,不好弄啊!”
说话间,有两架马车驶来,宋红儿跑在前面开路。
二皇子一见宋红儿,一下子哭了起来,大喊道:“红儿弟弟,救命啊!”
结果扭头儿又瞧见赵努,又对着赵努哭喊:“赵叔儿,救命啊!你再不救我,居正我就给这人打死了。”
另外一架马车,杨庆黑着脸走出来,杨居正顿时不出声儿了。
皇帝慢悠悠走过来,照着杨居正肩头就是一脚,没好气道:“给你起名居正,啥意思你不晓得吗?得亏这是我刘兄的弟子,要是别人,不就被你害了?”
杨居正一脸委屈,苦兮兮道:“父皇,我啥时候真动手过,不就是过过嘴瘾么。”
杨庆都不愿意搭理杨居正,走过去刘清前边,一脸苦笑,抱拳道:“请刘兄问罪吧。”
吓死个人,堂堂皇帝,当即对一剑客行礼。
刘清板着脸,沉声道:“行了,进去说吧。”
走上二楼,满朝文武至少一半儿在这儿,被赵努一一赶走了。
杨庆刚刚落座,刘清便沉声道:“我不是不讲道理,我猜你也可能是被什么威胁,可是,你就不能去找三岔峡帮忙吗?”
牛大义凭空出现,轻声道:“东家,不怪陛下,陛下真有他的难处。”
杨庆与赵努一脸惊疑,诧异道:“牛将军不是……”
牛大义笑道:“是死了,现在算是野鬼,东家伤损自个儿道行才把我救回来的。”
杨庆灌了一口酒,苦笑道:“那天将跟天兵你都见过了吧?当年怯月女帝就在他们手上吃了不小的亏。大义有难之时,刀就架在孤水国脖子上,我也是没法子啊!”
刘清甩了个白眼,气道:“那还是来说说你那宝贝儿子吧,打我家闺女主意,要不是你儿子,我真就打死他了。”
藏在外边儿的溪盉,差点儿就乐开花。
师傅说,我家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