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的动作停滞住了。
五条悟从小到大几乎每分每秒都在过载运转着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忽然停止了思考，他什么都没有想，但是却仿佛什么都知道了，海量的信息如同潮流一般涌入了他的大脑。
命运如同棋盘上的棋子，每走一步就会展开以此为天元的一个复杂时间线，那是无尽的洪流和无数的衍生世界。
不存在主次之分，每个世界都是时间长河上兀自平行的树杈。
那就是所谓的——平行时空。
而现在，五条悟就站在了这条长河之上。
没有人告诉他什么，这些信息是直接出现在他脑海中的。
“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够有人走到这里来。”一个声音轻轻地叹息着说，随即他的语调又轻轻上扬，“但是我很高兴。”
五条悟微微皱眉，他在这个地方宛若被禁锢住一样无法动弹。
那种浓稠和粘腻的感觉让他非常地讨厌，加上有一些若有似无信息涌入时带来的烦躁感……
让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先用一发茈开路。
“请不要这样，你的到来是意外，我们的见面也只不过是一瞬，所以，请暂时忍耐。”
“你是谁？”五条悟动了动手指，敏锐得发现自己已经有一个小指可以活动后，他按捺下脾气看向了来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面容很温和的青年，除了身上穿着的过于繁丽的和服以及一双异瞳之外，无害极了。
“你好。”青年冲着他点了点头：“我是来支付我的代价的。”
五条悟为了这个名词微一挑眉：“支付？”
“对，支付给神山透。”他看上去脾气非常温和，在看到五条悟的眼眸渐渐冷下来之后，青年手指一抖，自虚空中抓出了一个颜色明亮的圆球。
“这是什么？还有，你不觉得少了初次见面时候的一个步骤吗？”
黑发的青年在这微带嘲讽的话语中微微一愣，随即叹息般地说：“……真是失礼，我太久没说出自己的名字了。我的名字是四月一日君寻，是一名代理店主。”
店主这个关键词立刻戳到了五条悟记忆中的一个领域，他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次元魔女开设的那家？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你知道那就方便了。”四月一日君寻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示意五条悟看一眼他手中的圆球：“这个是郁子小姐之前和神山君做交易所换取的代价。”
在五条悟蓦然间变得冷厉的眼神下，青年垂下眼眸：“我们店铺的交易是等价交换，他用所有世界线内和挚友的羁绊交换了跨越时间线，去改变一次源头的机会，这是被双方都认可的公平。”
“现在，他和郁子小姐之间的这个交易已经完成了。”
“但是之前因为一些小意外，我用他的这个羁绊做了一件事，于我而言，我欠了他一份缘，所以在之前，我给了他一份礼品。”
五条悟没有说话，他定定看着四月一日君寻，片刻后，五条悟十分肯定地说道：“狐狸关东煮，我见过你。”
那一日他接到神山透电话去找人的时候，就曾经在同一个摊贩见到过面前的这个青年。
当时这家伙身上没有任何能量，是以五条悟没有多做留意，只当作一个路人。
若非他记忆力足够强，加上这人当时也穿着一件华丽到充满记忆点的和服，五条悟不会想起他。
白发的神子嘴角微微勾起，一双眼眸中却丝毫不带半分笑意，虽然姿态十分轻松，但他的指尖已经开始蓄力：“你那次是有意找透的？为了送个回礼？”
“是的。”黑发青年十分干脆地承认了，不过随即他露出了一点笑容：“不过后来我发现，我们也许没有必要再见面了，所以我就只是将礼物悄悄送给了他。”
“只是那份礼物有些贵重，规则不太认可，为了平衡，我加设了一把钥匙。”
“那个钥匙就是一个落在眉心的珍爱之吻。”
“五条君，我没想到你会是捏住这把钥匙的人。”
“啊，请不要生气，我这样说并没有贬低你们之间感情的意思，只是对于神山君来说，珍爱的吻比起真爱的吻更加困难。”
说着，黑发的青年露出了一个揶揄的笑容，目光更是带上了几分叹息：“那必须是不含任何欲望，充盈着爱护和珍惜，甚至带有哪怕付出性命也要保护住的感情……考虑到神山君已经没有直系亲缘和长辈的情况下，这是很难达成的条件。所以它在达成的时候，我有些意外。”
五条悟闻言一默，随即便见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用撒娇般的语气说：“这位四一君，我可没有想要和别人分享我们之间相处模式的打算哦。”
“我叫四月一日……算了，也无所谓。”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之后，四月一日君寻抬起手，他的指尖蓦然出现了一只飞鸟，然后他将之轻轻抛飞，随着飞鸟入天，他的人影则是越来越淡：“那么，祝福你们。”
“等等，透的那个代价……”五条悟的话说到一半，蓦然间抬头。
远隔万千时空，他和另外一双湛蓝的眼眸对上了视线。
一个世界只能存在一双六眼。
为什么？
这个问题五条悟之间没有思考过，因为御三家的传承术式皆是如此。
但是在对上视线的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
在五条家的文献中，六眼的含义是天地四方，宇宙八荒之意。
但那不是真的，起码，不是完全的正确。
六眼其实是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还有看清咒力的第六双眼睛。
这双眼睛，能够透过虚空无相看到这个世界的本质和真实，甚至于人的过去和未来。
这并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眼睛，而是……
但此刻没有时间让他去思考这些了，两双六眼的对视，简直是强子对撞一般，在这个空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几乎是本能的，五条悟强硬地挪开了自己的眼睛，但那从对方眼眸中传来的信息却已经切断不了。
他用短短不到1皮秒的时间，接受了对方积累28年的全部信息，想必对面亦然。
即便是同样是五条悟，这样庞大的信息量也让习惯处理这些复杂数据的五条悟闷哼了一声，反转术式飞速运转，不断替换着呈燎原趋势毁灭的脑细胞。
传送信息只用了一瞬，处理这些信息却耗费了五条悟漫长的时间，等他大汗淋漓地停下反转术式的那一刻，五条悟不由自主地脸黑了。
“该死……”
那个世界的五条悟作为他的异界同位体也不是个蠢货，起码20岁五条悟如今正在思考的招式完善和技能扩展对面的都已经想到了。
而这些技巧现在都打包放到了20岁的五条悟面前，可以帮他少走许多弯路。
一并的，传过来的信息简直包罗万象，其中还包括御三家的各种黑料和秘幸。
五条悟现如今宛如氪金的VIP用户一般，拿到了攻略百科全书，靠着这些他可以好好地嘲笑那些老头子，但是……
但是啊！！
那个世界没有透啊！
就算活了28岁，那家伙也是个母单，和他这种人生赢家怎么能比。
五条悟气得发抖，这个叫四一的家伙，是在给他发福利还是给对面的那个五条悟发？
不过转念一想，五条悟又冷静了下来。
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对面的五条悟正走在一条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道路上。
为了他的理想，为了他想要保护的人，那家伙就算知道了透的存在也没有时间去恋爱。
毕竟那条路上可以和他并肩而行的人也只剩下他自己了，而他还要为尚未长成的雏鹰们化身作一堵能够为其挡上一程厄运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