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听说傅晗的华益早在国外有一席之地了。你们是兄弟,他不帮帮你吗?”
傅旬的表情一下子垮下来了,“华益的规模没有集团大,开拓市场的难度不一样。而且傅晗身体不好,好好休养,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身体不好?怪不得今天没来。”
傅旬打听过,确认傅晗这一会儿还在住院,很有撒谎的底气,“是啊,他躺了两年,怎么可能恢复正常?只是心高气傲,不想让人同情才买了通稿让媒体瞎说。”
“殷晓旭不会被收买吧?我听说他被傅晗打了。”
“殷晓旭就是个流氓,说话哪能信。他在外面惹了事,怕别人知道才借了傅晗说谎。傅晗走路都困难,哪能打人……”
突然,别墅的门被推开了。
黑衣保镖鱼贯而入,分列两队,把其他宾客挤到一边腾出门前宽敞的位置。
傅晗走了进来,不紧不慢。
明明是不速之客,却像是回家一样从容,坦然对上所有人的目光。
宾客们被唬住了,再看傅晗出色的外貌与身材,莫名有了“这才是主角,宴会万千灯光为他而亮”的错觉。
林总诧异,转头问问傅旬,“这是……走路困难的傅晗?”
傅旬又慌又气又无奈,表情一会儿一变,很是扭曲。端着酒杯的手用力到发抖,再使劲儿就要捏碎了。
傅旬的老婆万慧静本来在楼下和朋友聊天,看到这幕,惊慌失措提着裙子往上跑,“怎么回事,他不是在医院吗?”
“嘘!”傅旬瞪去一眼,暗暗被杯子往林总的方向倾斜。
万慧静才注意到林总在这,尴尬笑笑,“林总,这里有点乱,不如到花园休息……”
这可是他们认识的最大投资人,跟傅氏集团合作已久。钱多,门路广,绝对不能得罪也绝对不能让傅晗抢走。
“我不走,”林总直白说,“乱才好看。”
傅旬和万慧静:……
有钱真好,厚脸皮要看戏都理直气壮。
他们慌乱的时候,傅晗已经走到了楼梯前,朗声说,“大哥,你不欢迎我吗?”
傅旬思来想去,觉得假和平比撕破脸来得好看一些。
上次儿子逃婚够丢人了,这次不能搞砸。
傅旬忍着不快,走下去,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当然欢迎。你来就来,带那么多保镖做什么?”
傅晗轻笑,“没办法,害我的人躲在暗处。”
“你这么怕他吗?”
“不怕,就是恶心。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我想除掉又怕脏了手,只能花点钱让保镖解决了。”
傅旬被骂了,也只能微笑,“你……”
傅晗却看向别人,转开话题,“林总,好久不见。”
“是啊。”林总大方握手,“一直想见见你,可你大哥说……”
傅旬怕林总说出方才的坏话,硬生生打断,“见上面就好好聊。林总,那边有位置,我们过去坐坐?”
万慧静也跟着说,“是啊,坐下来慢慢聊。”
“好。”傅晗爽快答应。
傅旬再拿过麦克风,给大家说一句“吃好喝好”,让乐队重新演奏再让万慧静继续招待亲朋好友,恢复了宴会秩序。
他说这些话的功夫,林总和傅晗已经聊上了。
“听说华益在研发新芯片?”
“嗯,林总感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
傅旬怕他们真的搭上线,强行插话,“傅晗,你觉得这个宴会怎么样?我特意请了大厨乔尼助阵,还邀请了刚刚获得奖项的乐队。”
傅晗面无表情答,“没吃,没听见。”
林总憋着笑,左看看右看看。
傅旬不爽快,努力尬聊下去,“那要试试看啊。你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曲子?哦对了,你有没有要忌口的?大病初愈,还是注意点好。”
傅晗淡淡回,“没有,我已经恢复了,不必像50岁的老头子那么讲究。”
50岁的傅旬:……
林总忍不住了,笑出声,“哈哈哈。”
正好,服务生上了菜肴,傅旬想挽回一点面子就说,“这道菜是乔尼的看家本事,一年最多做两次,所有材料都必须是原产地空运来的。”
“乔尼举办了一个大赛吧?”傅晗轻哼,“上一届冠军让徒弟扫平对手,再在决赛退赛,不战而胜。有人没本事,只能用肮脏手段害人,真是可悲。”
这是在暗讽他通过车祸害人呢。
傅旬想怼回去,又怕傅晗在试探。外界说他是车祸罪魁祸首的传闻多了去了,警方没办法给他定罪,他就是无辜的,因为嘲讽跳脚倒也不必。
傅旬强作镇定,敷衍答,“是吗?我不清楚。”
“哎,别说了。”林总有些厌倦他们的明嘲暗讽了,“吃吧。”
傅晗吃了,表情毫无波动。
林总尝了一口,同样不怎么满意。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口味刁,听到天花乱坠的吹捧会抱有更高的期待,极难满足。
傅旬想着事,也没心情品尝。
大厨过来问问意见,发现三个人都是面无表情往嘴里塞,一着急蹦出了法语。
傅晗和林总对答如流,给了合适的夸赞。
傅旬不会,尴尬了。他学习不好,继承的家业是跟父亲走南闯北一点点讨回来的,没有傅晗学一样会一样的聪明。稳定后想过学一学,精力又跟不上了。
傅晗没挖苦他,林总也是若无其事。可是,两人对视一眼,就跟说了千言万语似的。
林总当年支持傅晗做接班人啊。
傅旬赶紧表现下,“林总,我们上次说的项目有新的进展了。”
傅晗没阻止,去别处转了。
傅旬得意:傻了吧,他才是掌管集团两年的人。傅晗自立门户有什么了不起?想回来,还得跟他好好请教。
花园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震到了室内。
林总又有了兴趣,“发生什么事了?”
傅旬觉得快能谈下了,表示:“没事,我会派人处理,我们先说说项目。”
林总和傅旬不动,其他人倒是不约而同追着声音走过去。
花园里,偌大的自助餐桌轰然倒地,旁边是傅厉帆、文云晨和俞子语。文云晨低着头,傅厉帆搂肩安慰,而俞子语……
俞子语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找什么。
众人懵逼:啥情况啊。
傅厉帆先打破了沉默,“俞子语,我们已经分开了,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议论四起。
“俞子语?那个被当场退婚的童养媳?”
“他还敢来?”
“求复合呗。等傅厉帆走了,他更没机会了。”
议论声没持续多久,就被开路的保镖给打断了。傅晗顺着打开的那一条路走过去,愣是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俞子语看到了傅晗,眼睛一亮,“老公!”
傅厉帆以为在叫他,抬起头要说话却发现俞子语看着与他完全不同的方向,而那个方向,有他的小叔傅晗。
傅厉帆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俞子语已经奔过去,挽住傅晗的胳膊,用软糯的小鼻音撒娇,“老公,他要赶我。”
傅晗顺着俞子语的指认,看向傅厉帆。眸光变得凌厉,不用力瞪人却有一种叫人不寒而栗的森然——像是无垠海面下的暗潮汹涌,一念之间就能颠覆生死。
傅厉帆正气着,对上傅晗的眼神又怂了,“小、小叔,我……”
傅晗完全不想听傅厉帆的辩解,冷声斥责,“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我怎么了?”傅厉帆纳闷,“我对你挺客气的。”
傅晗把俞子语一搂,“我老婆也是你的长辈。”
“……”傅厉帆傻眼了:前任变婶婶?这太刺激了吧。
文云晨也忘记悲伤,愣愣地看着傅晗和俞子语,“你们在一起了?”
“是啊。”俞子语笑了,端起了长辈的架子,“算了,我也不想跟小辈计较。傅厉帆,你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傅厉帆整个人都不好了,“小辈?小语……”
文云晨不高兴了,“你还叫他小语?”
“别吵。小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傅厉帆一想到俞子语要成自己的长辈就着急上火,哪有心情哄文云晨,冲上去质问俞子语。
傅晗皱皱眉,上前一步护在身前,“注意你的态度。”
傅厉帆要疯了,指着俞子语大声说,“他这样,你能有什么态度?小叔,他故意接近你,想报复我!他就是个骗……唔!”
傅晗冷不丁挥拳,打了傅厉帆。
傅厉帆完全没有防备,摔倒在地,回过神的时候感觉半张脸都火辣辣的疼。伸手一碰,发现嘴角有血,当即惨叫了声,“啊啊啊!”
这声惨叫引来了屋内的傅旬。傅旬看到傅厉帆趴地上,赶紧过去,“怎么回事?谁打的你?”
“我。”傅晗淡定答,“帮你教儿子。”
傅旬急了,大步往傅晗的方向逼近,“你凭什么……”
话没能说完,被傅晗挡在前面的保镖给吓回去了。
“干嘛?”傅旬又后退了,“你以为只有你有保镖?我也有,我……怎么没信号。”
旁边的管家走过来,小声说了句,“我们的信号被切断了。保镖在另一面,也被他们的人看着。”
傅晗看在眼里,轻笑,“连保镖都没有,这个宴会真不行。我没兴趣待下去了,大哥,你慢慢收拾吧。”
傅旬恨得牙痒痒又没办法,只能看着傅晗离开。
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一次如何收场。
傅旬缓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叫管家和服务生讲宾客们请回屋内,叫人把傅厉帆扶回去,最后对上最不能得罪的林总道个歉。
“林总,真对不起。我们家有点矛盾,坏了你的心情。”
林总摊手,“不会啊,我看得很开心。”
傅旬:“……”
傅晗怎么没把林总一起带走呢。
林总还能更气人:“傅大哥,你干嘛撒谎呢。傅晗不光能走路,还会打人,都把你儿子打趴下了。”
傅旬觉出不对了,“林总,你跟傅晗站一边?”
“不然呢?”林总也不装下去了,“你觉得你的保镖去哪了?好了,我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这就走。”
傅旬无话可说,眼睁睁看着林总离开了宴会。
这一瞬,比儿子被打、宴会被毁要羞辱个几万倍——他铤而走险杀了人,将集团抢到手,辛辛苦苦经营那么久在林总眼里还是比不过沉睡两年的傅晗?
傅旬急火攻心,跌坐在椅子上。
真·丢脸丢到家了。
*
俞子语坐上了回去的车,松口气,从衣服里掏出一本笔记本,“我只找到这个。”
傅晗接过来,翻了两页就皱了眉,“有什么用?”
“……纪念?”
“我帮你引开傅旬,你就找到一个没用的东西?”
俞子语和傅晗分开行动,是提前商量的结果。俞子语坦白说自己知道傅旬干过不少缺德事,想去翻房间找证据,傅晗也想整死傅旬,表示:“你找,我引开傅旬的注意力。”
结果,傅晗完成得完美,俞子语找了一个纯属纪念的笔记本,还跟傅厉帆纠缠不清。
傅晗想到这儿就来气,“你怎么碰上傅厉帆的?”
俞子语也觉得自己太不小心了,“我去花园找保镖,他正好在那儿接文云晨。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哦。”傅晗再翻了两页笔记。
俞子语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小心翼翼给自己辩解,“对不起,我真的把开着的房间全部找遍了,连挂画都翻起来看。可是,那里没有保险箱,也没有隐藏的柜子,真的没什么东西。”
俞子语说的是实话。他这次去了三个房间,一个原主和傅厉帆的书房,一个傅旬的书房,最后捏着鼻子去傅厉帆的房间走了一趟,还是一无所获。
到最后,俞子语只能拿着一本笔记走了。
原主把这本东西锁在书房的抽屉里,应该有一定的意义吧?他好不容易破解了抽屉的密码锁,不能这么浪费了。
俞子语拿是拿了,心里没底,对上傅晗就老实交代,“罪证可能在傅旬的房间里。那里上了锁,我进不去。”
傅晗没说话,盯着那本笔记本。
俞子语伸脑袋去看,对上原主乱糟糟的笔记有一点茫然,索性问问傅晗,“你看到什么了?”
“5月9日,傅厉帆给你买了早餐,5月13日,他来教室看你,两次。”
“……”
俞子语想不到原主扭成一团的字迹真能成为害死他的“绳索”。
他赶紧扑过去,整个人趴在笔记本,“别看了,那时我年少无知,脑子被僵尸吃掉了眼睛被戳瞎了你就不要跟shǎ • bī计较好不好嘛。”
傅晗听完了,才揪着他的后领一提,“起来。”
“好。”俞子语很感激傅晗没有薅头发,乖乖坐直了。
傅晗又随便往后翻,看到一页“保证书”。
【保证以后好好学习,不偷看小语,不偷偷亲脸。保证人:傅厉帆。】
俞子语:“……”
淦,原主和傅厉帆怎么这么肉麻。
傅晗看完这页,如他所愿合起了笔记本,“不看了,恶心。”
“是是是。”俞子语顺着傅晗的话,“太恶心了。”
傅晗皱眉看他,一脸嫌弃。
俞子语厚脸皮还在笑,“老公~”
傅晗不应声,转头看窗外。
俞子语拿回笔记本,发现那页除了保证书没什么东西就撕掉了。揉成纸团塞到口袋,准备等会儿扔掉。
某个红灯前,傅晗忽而打开了窗户,“给我。”
俞子语给过去,亲眼看着傅晗把纸团准确地扔到了路边的一个垃圾桶,拼命鼓掌,“老公好棒!太准了,太牛逼了……有记者!快关窗。”
俞子语夸到一半,发现停在他们车子旁边的摩托车上有个人举着相机猛拍。
傅晗不关窗,还笑了,“让他拍。”
外面的记者听到了,马上问,“傅先生,您刚从傅旬家的宴会离开吗?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乾天集团的林总也中途退场?旁边的这位是上次陪你去医院的人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傅晗忽而转过身,把俞子语压在座椅上。
扣着下巴,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