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己有自己的路子。
铁匠铺子里一下接了这么大一个单子,父子俩也肯定是做不了的,这不就得将城里的铁匠们都给雇佣过来。
一下又使得十几户人家有工钱拿。
不再是每日只出不进。
然后又找到了砖窑大掌柜家里。
陈掌柜家的屋子虽是破旧,但也是大宅大院的,反正比那王府还是像样许多了。
这陈掌柜听说是王妃来了,有些受宠若惊,听说昨儿王妃还在城门口许诺,往后要让大家过上那吃饱饭的好日子。
虽然没抱着什么希望,但是这心里啊,还是指望着奇迹出现,毕竟听祖辈们说过,曾经这西南,这浔州,也是富庶过的。
不求像是当年那样的繁华,但希望老百姓们不再受蛮人们的骚扰,该种地的种地,而不是兢兢战战地过日子,养了几只畜生还要防着被蛮人们抢走。
眼下听说王妃来,急急忙忙让家里的老婆子把那套算是保存得完整的茶碗拿出来招待。
一番寒暄后,陈掌柜才壮着胆子问:“不知王妃娘娘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沈羡之却没有马上回他的话,而是朝丁香示意了一眼。
丁香便朝陈掌柜走了过去,从袖笼里拿出一份合同。
陈掌柜有些摸不着头脑,一面打开瞧起来,越是往下看,情绪就越是激动。
他家老婆子带着几个儿子齐刷刷地站在一旁,好奇得不行,又怕惊了王妃,不敢上前看,只能一个个斜着眼睛往陈掌柜脸上瞟。
试图从他的表情里解析些信息出来。
“怎么样?这单子陈掌柜可是能接?我听王府里的老人说,陈家一直都是做这一行的,最鼎盛的时候,有十来个砖窑。”合同没有多长,不过两页罢了。所以沈羡之估摸着陈掌柜看得差不多,便问。
陈掌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于激动,还是怎的,拿着合同的手都是打着颤的,声音也有些发抖,“王妃,王妃娘娘没有同草民开玩笑吧?”
“王府所有的城墙几乎全部需要重新修建,还有王府中许多老屋,都已经坏了,这砖是如何也缺不得的,陈掌柜倘若有这个信心,我现在可以付一部份订金先周转,无顾虑雇佣工人。”沈羡之满目诚恳。
主要是,陈家是老字号,这砖头结实。
而且,她也不想浪费时间跑第二家。
陈掌柜还有些没缓过来,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他不敢相信。
可他媳妇和几个儿子却着急不已,恨不得就给他答应了。
在妻儿们殷切激动的目光下,他终于点头,然后颤抖着声音喊儿子,“大郎,快去隔壁赵家借笔。”
“不用,我这里带了。”沈羡之开口将那陈大郎拦住。
随后就见丁香从包袱里拿出笔和印泥。
陈掌柜签完了合同,按完了手印,握着沈羡之给的银票,送走了沈羡之。
还是觉得不真实,但是胸腔里的心又跳得那样热烈,于是朝着同样激动不已的妻儿问,“这,这一切都是真的么?咱们陈家的老字号又要重新挂起来了?要不老婆子你打我一下?”
他媳妇高兴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嫁了陈掌柜,谁都说她命好,到城里做了富太太。
可是这都吃苦受累大半辈子了,一天富太太的日子都没享受过。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的命是真好。
陈家的老字号马上就要重新挂起来了,她果然是有那做富太太的命。听到陈掌柜的话,又好笑又好气,“你这个死老头子,平日里说你半句,你那脸拉得跟驴一样,现在反而要我打你,我才不上当,免得你以后发达,借故把我给休了去。”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陈掌柜喝了半碗水冷静下来后,就立即去天宝号里兑换银子。
然后马上把人张罗起来。
而丁香跟着沈羡之出去一趟,见那大笔的银子就这样拿出去,心里慌得不成样子。如今没了旁人,才忧心忡忡地跟沈羡之说道:“二小姐,咱这样真能成么?”
“怎么不能,咱们开了这个头,接下来就会引发一个效应,形成良性循环。”沈羡之简单地说着。
可是丁香却一脸茫然,摇头表示不解。
然后沈羡之便给她细细解释,“就是,你看我们找陈掌柜家订制那样一大批砖头,还有日期限制,他一家五口人,就算是日夜不停歇,忙个一百年也赶不出来的,那就肯定得雇人啊。”
这样一来,又给一部份老百姓提供了工作。
他们有银钱拿,不得跟铁匠铺子里的工人一样,能去店铺里消费了么?
然后这工钱越攒越多,物质条件就会越来越提高。
城里这些铺子里所卖的商品,就不能够再满足他们。
这个时候就会有新的商铺开设。
但丁香还是惦记银子的事情,“可这得赔多少银子啊?”
“怎么会是赔呢?这些银子放着也就放着,是不能体现他们的价值。不如拿出来,在老百姓之间流动起来,到时候将他们都盘活了,我莫家商铺一间接着一间开设起来,银子不又转了一圈回来了么?”但是细节上,她觉得自己和丁香肯定说不清楚的。
但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大姐和妹妹们既然都打算留下来了,但自己也没空陪她们,不如给她们找点事情做。
更何况之前大姐还说要帮忙。
自己也不要她们干嘛,倒不如让她们跟萧姑姑那边交涉,把莫家的铺子都开到这边来。
莫家起了头,如果见到效益,自然就会带动别的商家。
毕竟莫家,也是大字号了。
这样一来,这城池也就慢慢地活过来了。
有了商家,税赋逐渐丰盈起来,那该修街道就修街道,该修城门就修城门。
丁香的确没懂,但也不管了,只笑眯眯道:“奴婢是没懂,可是奴婢相信,二小姐您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行,不明白也不要紧,只要有这信心就不错的。”但是沈羡之心里有数,这要将一座死城盘活,不得几年哪里能见效啊?
但幸好她才十八,她有的是时间。
反正眼下给自己订制了一个小目标,希望二十五岁的时候,这城里已经像些样子了,自己能在那一年建立日月神教。
三十岁的时候,把教徒发展出西南。
而且,莫家的钱还在,她还没动。
现在用的都是夏侯瑾的私房钱。起先她还有些不忍心,想着他这些年也不容易,攒点钱不能给自己这样嚯嚯了。
但是回头一想,这钱都是花在他王府上面,花在浔州的建设上,他现在是这西南之主,这钱就该他拿。
再说了,未来的事情哪个能说清楚,万一到最后发现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这些银子别的女人也会花。
如此,还不如先给自己花了呢。
夏侯瑾绝对不知道沈羡之拿着他的那些银子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此刻正在夏侯瑜的带领下,打算将西南边境的每一个小县城都走一圈,了解一下地形和各县,到时候心里也好有个数。
夏侯瑜腿脚不方便,他自己身体也不好,所以兄弟俩都在马车里。
不过两个大男人在一辆马车里,着实有些奇怪。
于是便一前一后。
这一次他没带琢玉那话唠,玄月沈羡之又用顺手了,所以也给沈羡之留了下来。
身边就带了破军和贪狼。
落在队伍后面专门接收浔州城消息的破军骑马追了上来,然后将一个小纸条从车窗里递进去,压低声音回禀道:“照着王妃这个花费,天宝号的银子只怕撑不过半个月,温公子问可否要调银子过来?”
马车里的夏侯瑾看了看上面的纸条,写着的都是沈羡之今日的各项行程,看到最后,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我给了王妃多少银票,就调多少银子。”
破军闻言,当即便背着夏侯瑜去传送消息。
而在外赶着马车的贪狼从夏侯瑾说话的口气里,感觉到了夏侯瑾的心情似乎不错,便也道:“王爷这一趟回去,只怕要得不少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