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了平家手里的刀,将平家觉得不平之处都一一铲平。他如今只觉得罪孽深重,只觉得自己和当初平家灭第五家的时候,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这些话,他不敢去跟七小弟说,他怕七小弟从此以后也憎恨自己。
“阿峥,你说既然苦海无边,可为什么又要说回头是岸呢?”从前他从来不想以前的事情,可是自打那天从七小弟口中得知了第五家乃被平家所害后,这些事情就一件件涌上心头来。
他觉得自己满手都是血。
金峥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他听他爹说,从前有个亲叔叔,有一天也开始琢磨这些,然后没多久就去出家做了和尚。“小师叔,你是不遇着什么事情了?千万不要憋在心里,有什么事情你与我说,能解决咱们就一起解决。”不能解决的再说吧。
却见第五兆恒摊开两只手掌,“我这些年,借着挑战各路江湖名仕,毁掉了不少人。”如果毁掉的只是一个人就好了,可是那个人背后还有一个家庭。
闻言,金峥一怔,不由得想起来从前之事。其实就是在来西南之前,他们才去陪着小师叔去挑战了一位剑客,那剑客输了,握剑的那只手骨头几乎粉碎。
当时不觉得下手太狠,只觉得男人间的格斗,少不得要挂彩,当是热血无比,如今想来,金峥心头的确是有些后悔自责。
如今只能安慰这第五兆恒,“你也是授命而去。”又不是无缘无故自己找上对方要切磋的。
这要怪,就怪平家才是,而且他也知道,这些被挑中让小师叔去挑战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不服平家,或是得罪了平家不自知者。
当时自己是落霞庄的一份子,从来没有细思这样的举动到底是对是错,如今摘开了身再看,便觉得毛骨悚然,平家这不就是教里天天说的恶黑势力么?
又觉得讽刺,平庄主是武林盟主,武林中一切事务都又他来主持,就因他是最为公允之人。
但事实上呢?一时间金峥也感觉到了浑身负面而来的心情,自己和父亲从前算不算是助纣为虐?也亏得是他的武功不出众,不然自己只怕跟小师叔一样,也是平家的刀。
“话是如此,可如果我自己目光清明些,些许就不会害了那么多人家。”他如今夜里一闭上眼睛,所看到的不再是当初第五家被灭门的血腥场面了,而是那些被自己毁掉的人家。
金峥如今也不该如何安慰开解,只能跟着叹气,“照着你这样说,我和父亲多多少少,也做过不少坏事,但时光难以回头,如今自怜自艾有什么用?倒不如想做着当前的事情。”当下的事情,总归是与老百姓们有关系,能叫他们受益,自己若是做好了,这心里便踏实了不少。
想到此,便与第五兆恒建议道:“你既然没有同他们回落霞庄,那是不是也打算往后都不回去了?如此那不如找一份事情做着,先安定下来。”
第五兆恒摇着头,明白金峥的意思,想让自己也加入日月神教,可他觉得像是自己这样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人,根本就不配加入日月神教。不过的确可以找些事情来做,这样每日浑浑噩噩的,总不是办法。
两人最终也没喝酒,吃完了饭后,便各自散了,临分开时金峥怕他想不通,约了明天晚上喝酒,陪他喝个通宵。
没想到下午些,这第五兆恒就跟个游魂一般,跑到这还在修建的庙里,跟着做了那不要工钱的义工。
想是这半天干活没要钱,又跟着大家一起给佛像刷金身,心里看着那慈祥满面的佛像,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踏实起来,这一晚上也得了一个好觉睡。
第二天再去,听说庙里和尚不够,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便去跪到大殿里,求庙里请来的老和尚给剃度出家。
态度坚决,庙里也正好和尚少,只晓得他不是个什么逃犯,便给剃了头,安排他去半山腰敲钟。
等着傍晚些金峥到他所住的短租房找人,却听房东说,“那小后生啊,不知怎想的,今日来退了房,行李也没要,说往后用不着了。”
金峥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莫不是想不通寻短见?于是连忙问房东,“他可有说去了哪里?”
房东不知道金峥误会了,只气定闲情地回道:“城里总共就这么一处师父们待的地方,只怕就在那里吧。”虽然还在修建中,但听说各处请来的和尚已经陆续住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