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羡之不知道言巽在想什么,只是见他一副小可怜的模样,收了剑起身笑着安慰道:“你年纪还小,善良是好,倘若可以,其实一辈子这样也不是不好。”
是,可是得有人护着。言巽想自己不能再依靠母妃了,他已经大了,是个男子汉,该他来护着母亲了。“阿羡姐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他运气这样好,自己这样差劲,他们没有放弃自己,如果不做出些成绩来,实在是对不起阿瑾哥和阿羡姐的栽培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尤为坚决。
沈羡之本来还是有些担心他,但是见他这眼神,方放心了许多,“你还小,不用着急,多跟着展护法学习,再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去问大家。”
言巽自然是答应得好好的。
下午些这里收拾好,便与沈羡之一并回城去,路上正好遇到在勘测道路的小组,言巽见此很是震惊。
主干道修葺,他早就知道有哪些程序,但也只是从文字上看到罢了,如今看到大家的实际操作,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又见两旁拉着的麻线,是用来保持道路在一个水平面上,如此以免到时候修葺出来的道路左右高低不平。
明明在那计划书上,只有短短一横字,但是没想到做起来,还要这么多人力财力。
便与沈羡之说道:“这路其实还能多坚持几年。”完全不用现在就往里面投银子。
是啊,这西南少有人烟,路上的毁坏并不算大,但终究是太窄,大部份高低不平,而且道路两旁也没有水渠,这样遇着下雨之时,两旁山上的洪流汇聚于此,这路反而成了一条河。
倘若那个时候急着去附近的村寨救援,便无路可走了。
所以沈羡之耐心地解释道:“话是如此,如今西南的确是处处需要银子,除了那点税赋,也暂时没有银钱的来路,只是路不是小事情,银子不该在这里省,而且看事也不能看表明,你仔细看看,这路的确看起来是不错,但缺了什么,你没发现么?”
言巽看了半天,才看到两旁好像就紧挨着山,不少地方都堆着山上垮下来的泥土,“没有护栏?”
“护栏我们暂时没有能力,所以为了以免到时候遇到山洪引发的泥石流,路我们会加宽,尤其是在有弯道的地方,只要不是整座山都垮下来,这条路还能留出空闲之地来。”除此之外,还有这沟渠的重要性。
所以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千万不要小看这些细节,很多时候就要靠这些小细节,堆砌出来的事和物才能永固。
言巽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也插几句嘴,发现自己要学的东西其实很多。
本来以为自己来了西南这么久,浔州城的变化自己也是一点点看到了,期间也学了不少,如今发现不过是皮毛罢了。
“更何况,要致富先修路。这自古以来,那山里有什么好货,只是因这道路不通,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送不出来,也是白白烂在了山里,可若是道路通了,里面外面的人双赢。”
沈羡之继续说着,叫他不要舍不得这银子,更何况往后这路马车过是要交费的,也不算是完全白花钱,更何况道路通了,老百姓进城的路程减半,来往更密切,对于货物贩卖的机会也大大地提高了许多。
于是他认真地看朝沈羡之,“阿羡姐,我知道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站在老百姓的角度来看来想,不能只用自己的眼光来决定,对不对?”
沈羡之听到这话,忍不住赞了一句,“孺子可教也,正是这样了,你要记得,这天下不是谁的天下,而是老百姓的天下,所以当然是要站在他们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而且没有了老百姓么,你就算是坐拥了万里疆土也是无用的。”
言巽老老实实地听着,心里忍不住惊骇,阿羡姐这胆子也忒大了,这简直就是把自己当未来帝王培训的……忍不住想要是京中的父皇知晓了,会不会气得直接下旨将她砍了脑袋?
一面也觉得,自己果然往昔太懒散了,应该好好多学习才对。
因着这修路的事情,回到王府已经晚上了,沈羡之刚推门进去,就被宛如一个温凉的怀抱里,她没有推开,只是有些担心,“你身体怎么这样凉?”
“无事,鹿儿沟那边没事吧?”夏侯瑾虽也忙了一天,但他是在府上处理公文,连挪都不用挪动一下脚步,可是沈羡之却骑了大半天的马,指不定这手里还沾了血。
沈羡之将那鹿儿沟的事情与他说了个清楚,自然也提了言巽的事,夏侯瑾一听,脸上不由得浮起些担忧,“你说,他到底合不合适?”怎如此蠢笨?
“咱们没有更好的选择。”现在找一个年纪更小的皇子来养,来不及了,狗皇帝坚持不了那么久,再大的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理念,想要改变比登天还要难。
所以选来选去只有言巽最合适。
她从夏侯瑾怀中抽出身,“我先沐浴,你早点休息。”
夏侯瑾不晓得她明天似乎还要外出,所以现在打算将余下的公文都全部看完,明日若是她要出行,自己也好陪同。
总觉得欠了她许多。
所以等沈羡之沐浴出来的时候,夏侯瑾还在撑着灯批改公文,她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过去,“你不用事事大包大揽,给二弟分一些过去,我看着其中有一部分都是他擅长的。”
夏侯瑾苦笑,“我在京城之时,总觉得自己处境不好,他在这西南西北四处游走,日子是苦了一些,但总归比我自由。”可是哪里晓得,他这日子何止是苦一点?偏偏自己那么多钱,从前没怎么给他支援。
所以对于夏侯瑜,夏侯瑾这心里总觉得是有些歉疚之心。
沈羡之却觉得,这哪里怪夏侯瑾了,是这夏侯瑜不懂得如何安排民生罢了,人家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这靠山又有水,还活成了这副模样,他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就好比给了一亩良田不去种植,难道还能指望到秋天能满地稻穗么?但是她也没有说夏侯瑜懒的问题,而是他的思想根本没想到这一块上。
但他兄弟间的事情,她才懒得管,“罢了,你自己愿意,我也管不得,自己如今已夜深,还是少看些。”
说着,便到妆台前坐下。
没想到夏侯瑜竟让放下了手中公文朝她走了过来,就站在她的身后,将她手里的帕子抢了过去,替她擦拭着还有些湿漉漉的墨发,“鲖阳县那边,过些日子还要派一个能管事的人过去,那何县令和陈师爷两个人,只怕是忙不过来。”
“咱们手里也没多少能用的人,明日我去问问展护法那边,能否想些办法。”还有金家那边,不是也招了不少人,就是她还是有些不太敢用,就怕是落霞庄那边安插过来的人手。因此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如今捉襟见肘的,哪里只是银子的事情,人也不够用,这样总是在教里调动人手是不行的,还是要想办法吸纳些人才来此。”
夏侯瑾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一直手里的事务太多,一直没有办法来落实,如今沈羡之提起,便道:“我想在外受挫的寒门子弟也不少,大部份还是有真本事的,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由头才能将他们吸引过来。”
沈羡之闻言,“要不让人暗地里去劝说?你手里那些暗卫也别老待在府里,这城外还有日月神教的人,也不是什么牛神鬼怪都能进来的,你安排他们到处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