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是今天上船的时候才发现的。
上船那会儿,有客人争相抢上船,所以便动起手来,还出了见了血,那鲜血就直接溅到了谢东临的轮椅上。
当时鹿修澜本意是要过去给帮忙擦掉的,毕竟这一路上他观察到这谢东临也是个十分讲究爱整洁之人,那时候照顾他的公孙无音也没在。
可就在他要上前之际,令人诧异的一幕就发生了,那滚烫的鲜血在落到谢东临的轮椅上后,居然一下就不见了。
鹿修澜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后又以为是鲜血滴落到了地上,可是地上并无血迹。
他心中那时候对这轮椅就有些好奇,所以趁着那公孙无音还没来之际,帮忙去扶了一下轮椅,自然也就发现了那轮椅中的玄机之处。
整座轮椅都是空心的,这就意味着里面养了东西,难怪那鲜血洒落在上面,会被瞬间吸干净。
这让他一下想起当初在一处苗寨的时候,见到苗寨里的人们将蛊养在斧头柄中。
“你,此话当真?”沈羡之有些震惊,如果鹿修澜所言当真的话,那就意味着此前自己的那些怀疑都有可能成真。
甚至自己的身体里,也有蛊虫。
鹿修澜只将那轮椅的玄机之处与她告知,“所以教主并不知道?”这样说来,那沈紫薇的死,倒不是沈羡之所为了。
倘若沈羡之早知道谢东临那轮椅中养了蛊虫,那他不得不怀疑,那沈紫薇的死是沈羡之授意的。
沈羡之深吸了一口气,几乎都认定自己身体里已经有蛊虫了,只朝前后查看了一眼,见着并无多余的人影,这才压低声音朝鹿修澜说道:“你帮我准备几样东西。”谢东临不能留,但现在也不能杀,这武林大会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凶险等着自己。
虽然不知道谢东临是为何杀了沈紫薇的,但现在几乎可以认定,沈曜的后人,只怕都他的监控范围之内。
沈羡之不喜欢这样被掌控着,但是要她直接和谢东临动手,显然不可能,下毒就更不可能有机会了。
所以只能另外选择一些手段。
鹿修澜明明在和她说那谢东临的事情,她却忽然让自己去准备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一时也是疑惑不已,“那谢……”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羡之打断,“你先不要管他们二人,,余下的事情我找个时间再与你细说。”
鹿修澜见她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也没在细问,反正自己只不过是教中堂主,的确没有这个权力去管沈羡之。
只能听从她的安排。
从九龙山去往这晋州很快,更何况现在有船,过了江后直接转入可通往城中的分流,便直接进入晋州城中。
如此,便只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
日月神教的人走的是官道,又被大雨阻拦,自然是还没到,沈羡之一行人先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一面暗中打探那武林盟的消息。
鹿修澜也在这个时候将沈羡之要的东西都暗中准备齐全了。
说是暗中,但怎么可能逃得过那谢东临的眼睛,只不过发现都是无用之物,也就没在意,有的甚至还是沈羡之故意用来讨好自己的物件罢了,于是只吩咐着公孙无音,“既然你觉得这几日那姓鹿的小子盯你盯得紧,就让别的人跟着他吧。”
这晋州城里,他早就已经安排了其他的人,一定要让二小姐夺得盟主之位。
谢东临以为这平家这一次将武林大会提前,只怕正是因为那江湖月报的缘故,若是在任由这江湖月报继续发行下去,这些江湖人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也会被挖掘出来。
其中当属他们平家,毕竟当初将第五家灭门的,可是第五家。
却还假惺惺地将第五家的孩子养在身边做义子,亲自教授武学,看起来行事比那庙里的菩萨都还要大慈大悲,可实则上将那第五家的孩子做他们平家的刀子罢了。
也幸好二小姐聪慧,那第五家的孩子醒悟得也早。
所以可想而知,这一次的武林大会,的确是专门为二小姐准备的,谢东临很喜欢沈羡之的性子,这一路上甚至不止一次想,若是当年王爷有二小姐的几分狠意的话,寒甲军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现在这天下也不是夏侯一族的。
所以他欣赏沈羡之,既然这武林大会都提前了,那他就将沈羡之推到武林盟主的位置上,到时候待她有了这武林盟的权力,享受到了真正的万人敬仰,必然会对权力更贪恋,那时候只怕不必自己开口,她就会自己想办法除掉夏侯一族了。
这天下,就该是属于寒甲军的。
不过在此之前,他会将阻碍沈羡之的所有人都给除掉。
“那平忠之今日在何处?”他放下手里的棋子,左手和右手对弈,自然是胜负不分,所以他不打算继续下棋了。
“就在盟中。”公孙无音回道,并不知道谢东临此刻打算去直接将这武林盟主平忠之直接杀了。
谢东临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下去吧,二小姐那里,不可出现任何差池。”她是自己在沈家那么多后人里选出来的唯一合格者,断然不能出半点事。
公孙无音自然是应了,鹿修澜那边有其他人盯着,那自己也就能好好地跟在二小姐的身边。
以至于这公孙无音忽然跟着自己,让沈羡之十分疑惑,“谢先生那边,不用你照顾么?”
公孙无音摇头,“小姐一路虽是隐秘,但不乏有那耳眼通天之人,倘若这个时候发现小姐的身份,必然会对小姐不利。”
沈羡之闻言,“也好。”反正自己就算是不让他跟着,暗地里也会有人跟着的,还不如就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没准还能套些话呢。
只是沈羡之在这江湖上,其实并不认识多少人,所以也无人可拜访,不过是在这城中四处游走看看罢了。
更何况像是她这样戴着帏帽的江湖女子这城中数不胜数,只要不露脸,她与那路人甲无两样。
一天转悠下来,八卦倒是听了不少,其中最劲爆的,当属那谢蓉蓉在九龙山客栈里给一俊俏男子下合欢药之事。
引得不少泼皮浪子都拿那谢蓉蓉来作玩笑。又有人起哄,说那谢蓉蓉只怕是身壮如黑牛,长得一张老鼠脸,嘴尖眼睛小,所以才对那倒霉男子下药。
又说这男人在外也须得保护好自己。
这些话谢蓉蓉自然也听到了,好在认识她的人并不多,她找了一处不要名碟的小店用假名住了下来,这才得以安生,然后偷偷找沈羡之他们的行踪。
她后来又想,沈羡之既然没杀自己,那说明自己还是有机会的,而且现在她的名声已经彻底毁掉了,外祖父不可能再利用自己,她现在除了找到沈羡之,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然而没想到,下午些的时候忽然听说,武林盟主被人刺杀身亡了。
只是这消息,却没有人愿意相信,毕竟那武林盟主平忠之武功高强,为武林盟的魁首,极少有人能近身,而且他身边还有不少高手在侧。
更何况,他如今在盟中,谁能刺杀得了他?
所以这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谢蓉蓉和大部份人也不相信。反而很是好奇到底谁这样大的胆子,敢传出这样的流言,难道就不怕得罪落霞庄么?
可没想到,这就是真的,等着那夜幕降临之际,便有人看到平家的人匆匆赶往盟里去,且头上戴着白麻。
于是整座城池里一下炸开了锅,不少人对于平忠之的死那是喜闻乐见,毕竟这平家已经霸占武林盟多少年了,这武林盟也都快改姓为平了。
暗地里多的是人盼着平忠之死,如今他真死了,那平月秋又还没有掌管大权的实力,这平家眼下便处于青黄不接之时,武林盟的位置他们守不住了。
使得不少原本震惊于平忠之死讯中的人,一时间开始对这武林盟主的位置筹谋划策,谁还有功夫去关心平忠之怎么死的。
以至于次日平月秋披麻戴孝举着横幅,求各位江湖前辈帮忙替他枉死的父亲找回一个公道,而无人理睬。
这样的事情,若是换作平常,大家必然是要顾及面子,便是心有不甘愿,但也会去做做样子,可是如今都盯着那武林盟主的位置,谁还有空去管他?再有如今平家无人。
而且除了平忠之惨死之外,身边那几个高手护卫也一并殒命了。
这也就意味着平家不行了,落霞庄也没什么厉害的人物了,几乎是一夕之间,平家便从高坛上跌落下来,那原本和他们平家来往最为密切的白家,也没有出声。
倒是听说那白家的小姐白玉琉穿了一身白孝衣,但是还没出门,就被家中人给带了回去,显然白家也将平家放弃了。
沈羡之听着公孙无音禀上来的这些消息,忍不住感慨道:“平家连任了那么多届武林盟主,这整个武林盟几乎都已经改姓平了,落霞庄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各江湖门派的头顶上,如何也不可撼动,可谁能想得到这一夕之间,平忠之一死,平家便什么都不是了。”
实在是过于现实了些。
她说完,缓缓抬起头朝公孙无音看过去,“到目前为止,我所知晓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而做到无痕的,便只有谢将军了。”
公孙无音其实想到能有这般能力动手的,除了谢东临也无旁人了,但是谢东临并没有明确地和他说过,会杀了这平忠之,所以听到沈羡之的话,也只是摇着头,“属下并不知晓。”
沈羡之也没指望他会说什么,毕竟这人看着是挺老实的,但是这一两天在自己身边,自己是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能套出来。只是淡淡一笑,似开玩笑一般,“你说谢将军不会是打算让我做武林盟主,然后把这些有机会登上武林盟主位置的人都杀个干净吧?”
公孙无音觉得沈羡之想太多了。
但是没想到第二天,城中又传来了消息,一个十分有可能登上武林盟主位置,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掌门,也死了。
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听说当时和一帮心腹以及弟子正在大厅中商议大事,忽然一叶刀刃凭空而出,他当场就被割了喉。
他是被刀刃所杀,然而现场却无刀可见,而是真气所凝成的刀,隔空shā • rén。
当时那武林盟主平忠之如何死的,细节大家并不知道,反正被发现的时候,他以及身边那些护卫都已经身亡。
但是这位掌门就不一样了,所以与这位掌门的死讯一起传开的,还有一股人心惶惶的恐惧感。
这让公孙无音也无比震惊,再见沈羡之的时候,只觉得她昨日那话,只怕是成真了。
一时又觉得谢东临此举,未免是过于疯狂了些,他这样把人都杀了个干净,除了引起江湖大乱之外,还有什么用?
而沈羡之则直接去敲响了谢东临的门。
推门进去的时候,谢东临正坐在窗前,身旁仍旧摆着棋局,他似乎早就料到沈羡之会来一样,抬起头来淡淡一笑,“二小姐,可要来一局?”
“我不会。”沈羡之直径在他对面坐下,看了一眼那黑白相错的棋局一眼,“将军到底想做什么?”
她这问得相当的直接了。
谢东临只怕也没料想到沈羡之会这么直接地开口,当场愣了一下,随后不以为然地笑道:“这样不好么?末将替二小姐将这前路扫荡得一路平坦。”
“所以,当真是谢将军所为了。”这猜到跟被对方确认,给沈羡之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微微叹了一口气,试图劝说阻止他,“求谢将军莫要插手这江湖中事。”
照着他这个杀法,引起的人心惶惶只怕是难以平复。
“你该知道,这些人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没有一是干净的,哪个的手上没沾过血?他们不该么?”谢东临以为,自己此举是一举两得,不但为沈羡之铲去这拦路石,更是替那些枉死在这些人手下的们讨回一个公道。
“该,但这不该谢将军亲自动手。”沈羡之目光不让半寸,紧紧盯着谢东临,哪怕知晓下一刻,可能自己体内的蛊虫也会炸开。
谢东临迎着她的目光,片刻后忽然笑起来,只是此刻的笑容已经谈不得有半点和蔼可言了,反而带着几丝不耐烦和威胁,“大将军的后人,并不止你一个人,你应该清楚,本将近愿意辅佐你,那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大将军的影子。”
所以她不要不知道好歹?同样的,此前她的所有猜测都得到了证明,谢东临在让人暗中跟着自己之前,沈家到底还有多少人,他心中一直都是有数的。
他口中的辅佐,也不过是众多沈家后人中,他只瞧得上自己而已,可如果自己不听话,他也可以重新再选一个。
沈羡之心中一阵冷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气,“好,我知道了。”然后起身朝他告辞。
谢东临并没有去看她,直至听到关门的声音,脸上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识时务者为俊杰,比你那迂腐的榆木老爹聪明了不少。”
他以为,这话沈羡之没听到,可是他并不知道沈羡之脑子里带着前两世的记忆,以至于她比寻常之人,还有另外的出众之处。
因此这话她听到了,整个身体顿时僵硬在了原地,心中满是大骇,谢东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也反应得极快,很快就抬脚离开,一直回到自己的房中,才慢慢冷静下来。
早前她虽然想到了这谢东临早就已经找到了别的沈家人,但却没有想过,他去找过沈相爷的事情呢?按理当初沈相爷也算是位高权重了,想要替寒甲军们讨回公道,不是更方便么?
远超过了自己这个跟夏侯一族有着牵扯的王妃。
还有刚才谢东临那句话,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曾经找过父亲,但是他的行事风格,纵然是自己这个算得上是利益至上的人都不赞同,就更不要提父亲了。
沈羡之忽然有些觉得头疼,开始有些怀念起浔州城的日子,但同时也意识到谢东临必须死,哪怕自己身体里有他所下的蛊虫。
不过鹿修澜说谢东临的轮椅里养了蛊虫,那蛊母应该也就在轮椅中,只是前提得一击将谢东临杀了,不然就是自己生不如死。
她十分厌恶现在这种被谢东临掌控的感觉,而且她也不是十分擅长伪装成弱者,时间久了自己心中的不满,只怕谢东临看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多半会对自己生出些防备之心,想要杀他就有些难了。
更何况现在正好是雨季。
想到这里,当机立断,便做主搬到了一处清净的小院子里。
谢东临没有怀疑,反而十分满意,这样他更容易出入了,不用特意避开客栈里的耳目。
加上公孙无音一直跟着沈羡之,随时掌控着沈羡之的一切动向,对于沈羡之就没了那些防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