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香囊闻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明珠的视线停在那香囊的料子上。那料子并不是普通的料子,即便明家是大魏首富,这样的料子也是罕见的很,南面海岛上的掐丝嵌珠料,主要以浅藕荷色线纺织而成,中间混杂捻得极细的银线。每块布料都只有两尺见方,由九块小格子样的花纹构成,九块格子的每个小格子正中间都嵌有一枚半根手指大小的珠子,九个格子每个格子各不相同。
这个香囊明显就是用嵌珠料的其中一格缝制的,香囊正中间那枚浅粉色的珠子看起来格外圆润有光泽。明珠试探地摸了摸那颗珠子,触手温良,把玩起来手感一定好得出奇。明珠拿起那个香囊放在鼻子前,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了一下,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
明珠睁开了眼睛,啧啧称奇地端详着这个乍一看平平无奇的香囊,也不知道那海岛上的人是怎么织出这样的料子的。这样想着,明珠把那香囊挂在了床头,她着实是没有什么随身带着丁零当啷配饰的习惯,出生时隔壁李家夫人送的暖玉佩已经是极限了,她实在是不耐烦像旁的姑娘家一样带了一堆的配饰。
明珠把香囊挂好,站在一边端详了一会儿,从开着的窗户中吹进来的微风吹动着香囊下面坠着的穗子,悠悠荡荡的煞是好看。明珠轻轻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赵辞素在香料调配这方面的确有着过人的本领,这香囊的味道温柔清淡,闻起来就像是晨起带着淡淡花香的微风,不刺鼻也不惹人厌烦,要是真的人如其物就好了。
明珠没再看那枚香囊,转身重新躺在阳光照着的软塌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摘星楼的水镜前,少年形态的巫马钦阳半躺在空中,眯着眼睛看着水镜中的明珠,自言自语道:“那丫头倒还有点本事。”
一个苍老的声音凭空响起,还带着回音,在空荡荡的摘星楼里显得有些阴森:“你当时给的时候不是挺痛快的?”
“那不一样,”少年打了个哈欠,“我当时想着,这丫头能把这珠子偷偷藏到那小鲛人那里就算谢天谢地了,倒是没想到她能想到这么个法子。倒也不赖,这么光明正大地,倒也不至于损了我的名头。”
“我倒是没想到你直接给破魂珠了,”苍老的声音继续说着,“不过就是个龙族加持的护身法术,也值得你用这等宝贝去破了?”
“你懂什么,”巫马钦阳掏了掏耳朵,“只是个护身法术随手就破了,不过我看那小皇帝是打算把这小鲛人往死里折腾,不护着她的魂魄我怕底下那丫头拎着狼牙棒上来捶我。”
“不过是个小鲛人罢了,也值得你们这些人这么重视?”
“这小鲛人可是我们挑了这么多年的引子,”巫马钦阳摇头晃脑,“不用跟那人差不多的折腾法怕是根本就唤不醒那家伙的记忆。”
“你就这么肯定那小皇帝会用跟那年差不多的手段?”
“那我是干啥的?”巫马钦阳反问了一句,“有我在还能让这小皇帝自由发挥不成?”
“直接按照原来的结局弄死不是更好?按你这说法还得专门护着多麻烦。”
“嘿,你这老头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巫马钦阳砸砸嘴,“我倒是想,但是这小鲛人毕竟跟那人不一样,人家可不是满心满眼的那家伙,况且这小鲛人我看了,和那人的体质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按着那人受的罪给她整一遭,即使只是普通的凡人器具这小鲛人也受不住,估摸着顶多撑到七十二道透骨钉就得小命玩儿完。”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群人费这么大劲儿图些什么,”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就为了把你说的那家伙唤醒吗?何必呢?”
“何必?”巫马钦阳一阵冷笑,“我和另外那几个人的仇可不是一句何必就能一笔带过的,你当这上面的人,真就是公平公正无私为六界呢?”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苍老的声音顿了顿,“至少我活的这些年里没觉得如何。”
“那是你还小,”巫马钦阳气得直哼哼,“你活了这不到百年,估计整个人界都没看遍,还谈什么六界。”
“那我还能怎么办,”苍老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奈,“毕竟我也只是个凡人界的修士,飞升前又去不了其他五界。”
“啧,那真是可惜了,”巫马钦阳遗憾地摸了摸一只有些僵硬的胳膊,“看你现在这身体状况,怕是真活不了几年了,到时候别说飞升,按着我折腾的这些事儿,你这能留下缕魂魄都悬。”
“无所谓了,”苍老的声音带着点释怀,“我已经多活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最后的结果了。”
“啧,你到还挺豁达。”巫马钦阳点了点头,“说起来你们人界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真是挺多的,也怪可惜的,山林精怪的天赋是真的能看出来比其他五界高,就是这个灵气浓度实在是太低了,按照六千年前那个浓度的话,”他凌空拍了拍地面,“底下扣着的这家伙至少得是能上山海图卷的级别,现在也不过就是个小玩意儿,喂了快一百年了也没怎么见长,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个罐子。”
苍老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里隐隐带了些幸灾乐祸,慢悠悠地开口道:“不过按你这说法,你们现在做的全是为了唤醒那家伙,那家伙要是发现你们拿那人的残肢做罐子,怕是杀了你们的心思都有了。”
巫马钦阳噎了噎,低头看着那处楼梯,仿佛感应到他的视线,那道楼梯缓缓变得透明,里面的那个银红色的光团突兀地出现在那里。在李炾眼里诡异又看不清内容物的光团在巫马钦阳眼中像是透明的一般,显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来。是一只细嫩雪白的手臂,被一层透明的壳包裹着,壳上密密麻麻地缠绕着银红色的符咒。
“应该没事,”巫马钦阳喃喃自语,再转过眼去的时候那光团消失不见,重新变成了楼梯的模样,“怎么说我们这也算是帮他保住了那人的肢体不是?总不至于上来就把哥儿几个打死,总得听两句解释不是。”
“我觉得悬。”苍老的声音不紧不慢,声音里全是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