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饼,洒了芝麻的烤胡饼——”
“借过借过,小心撞着!”
“那边俊朗的客官,要不要进小店品品新菜,保管你满意!”
长街人声沸腾,行人过往,张罗桌椅的小贩,举着出锅的饼子高声叫卖,结伴而行的妇人驻足店铺,看着架上铺开的一段段布匹,想着自家丈夫的身形,抿嘴笑了起来;些许胡音漫漫远在街头,上了年岁的胡姬卖力的晃动腰肢,引来旁人的目光,捧着钱盒的胡商耷拉眼皮,打了长长的哈欠。
单手撑着下巴,下一刻就被人撞了一下,叫嚷‘借过’的身影快步走去街边,汇合等候的同伴,周围嘈杂里,小声低语,不时指去后方的街道。
“刚刚你们猜我打听了什么?”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快些说!”
“那个高帮主死了,就在半个时辰前。”
“哎哟,这可是大事了。”
“就咱几个说说,可千万别去凑热闹......走了走了,去红楼那边逛逛......听说来了一批水灵灵的小姑娘。”
交头接耳的几人嘀咕着与迎面而来的一男一女错开,男子回头看了眼几人背影,转回来,轻声道。
“高生死了......刚才都听到了?”
绕过一个卖糖葫芦的货郎,唐宝儿抿着嘴唇悄然点了下头,此时她已经换了身行头,发髻高高挽上,缠了一圈粗糙的麻布,脸上也多油渍,看上去就像三十来岁妇人。
“应该是真的,那天他说的话,今天便应验了......就算他说他能当皇帝,我都信。”
陈数九嘴角抽了抽,身旁这女子这番话太过危险,若是被掌门听了去,怕是要受责罚的。
“不说了,就当是卧龙再世,咱们也先过去看个清楚。”
穿过扰扰嚷嚷的长街,往北而行,家乐坊背后,便是金刀帮的驻地,那边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去,很容易就能寻着。
相隔一条街,路边已聚集了不少人,茶肆、酒楼宾客满朋,品茶喝酒小声说着什么,眼睛不是瞥去远处高耸的院门,两头石狮前,‘奠’字的白纸灯笼高挂,漆红大门上贴上了白色的封条,不少远来的马车缓缓驶来停靠。
随行的仆人递上名帖后,便搀扶衣着华丽的人下来进去里面,黄纸燃尽的熏味钻入口鼻,看着满院的缟素、白幡,沉着脸走去后堂在火盆前烧上几张钱纸,便与几个同样衣着奢华的中年男子拱手,沉着的表情化作笑容,说笑起来。
“李兄,那日县衙一别,又有些时日不见了。”
方脸的男人笑着拱手还礼:“那等会儿出去,再与王兄弟寻家酒楼喝酒说话,眼下我等这般说笑,怕有些不妥,县尉怪罪下来,咱几家可得罪不起。”
“呼~~也对也对,这老天爷真是怪啊,高帮主武艺高强,说得病就得病,说离世,就片刻间的事,唉~~”
“谁说不是,昨日我还念叨,来高帮主这里讨碗茶水喝喝,今日人就不在了。”
“对了,高县尉眼下在里面?”
“怎的不在,不过来的时候,听帮里有人说,还有一个帮主结义的兄弟也在,你我都认识的。”
“谁?”
“就是那耿青!”
嘶~~
有人咧嘴呲牙吸了口气,下意识的望去后院的方向,“怎么哪儿都有这家伙。”顺着友人的视线,招魂幡在风里摇曳,隐隐传来哭声的后院,烟气袅绕,大量的黄纸随风卷去半空,有的丢去火盆化为灰烬弥漫飘飞。
耿青系着麻绳,眼眶红红的烧去手里最后一张钱纸,朝着内堂停放的灵柩躬身拜了拜,捏着袖口擦了擦眼角,哽咽的吸着气,走去披麻戴孝的一个美貌妇人,乃是高生的妻子,原配早在几年前就死了,这是他在前年新娶进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