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升上云端,划过天空的飞鸟落到宫檐角落,旋即,一声高宣将它惊的飞走。
“朝议,百官入列——”
太极殿前,文武百官各着官袍鱼袋按序走入大殿之中分列两侧,秦怀眠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其余一些大臣表情肃穆,而胆小的,目光微斜,偷偷观察殿外的动静,或与御阶之上的天子用着眼神交流、
此时的朝议显得小心翼翼,一件政事拖到许久才议完,短暂的停留片刻,大殿安静的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
让并不知情的一些文武满脸疑惑,但这样的气氛下,多少知道有事要发生,选择将嘴紧紧闭着。
不多时,殿外有侍卫快步跑上石阶,来到殿门外:“启禀陛下,宿卫都指挥使带兵入宫......有......两千......”
嗯?
李晔愣了一下的同时,除了谏议大夫柳璨垂首微微勾笑,秦怀眠、兵部侍郎崔远、中书侍郎张文蔚、太子少保卢光启等十余位大臣俱面露惊疑。
以往对那朱友伦的了解,对方过来这边从不会带多少士兵,保持对皇帝最起码的尊重,而眼下这番模样,多半哪里出了问题,不少人心里咯噔猛跳一下。
......出事了。
外面,轰轰轰......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响起,一队队披戴甲胄的宿卫都士卒分两列,为首走在中间的身影骑着一匹褐色战马,同样全身着甲,压刀促马过来。
‘吁.....’
马背上,朱友伦轻轻拉扯缰绳,口中唤马停下的一瞬,翻身下来,身后两千兵卒跟进,直直上了大殿前白岩砌成的长阶,有殿前宦官急忙相迎:“奴婢拜见都指挥使。”
两侧值岗的宫中侍卫也一一躬身低头行礼。
过来的朱友伦看也不看身前的宦官,径直从他旁边过去,紧抿双唇的望着敞开的殿门,抬起了右手,手掌往下压了压。
身后兵卒迅速分开,躬身握着刀柄,分成十多支小队绕着太极殿朝左右飞快蔓延开去,不等殿中文武,乃至皇帝反应过来,嘭的踢开侧殿殿门,拔刀冲进里面。
藏身侧殿的护院、侍卫猛地拔刀:“谁?!”
回答他们的,是如狼似虎的宿卫士兵手中挥开的刀口,劈在喊话的人颈脖,鲜血狂飙溅去旁人脸上。
下一刻,更多的宿卫士卒蜂拥进去,持盾撞进慌乱的人堆,成百上千的刀光齐齐疯狂劈砍,没有甲胄的侍卫、护院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鲜血斜斜渐在纸窗、墙壁、家具,人的尸体随着士卒推进一一倒下。
李晔坐在龙椅上,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那身黄袍下,身子止不住的发抖,惨绝人寰的叫喊,正疯狂充斥耳膜,大殿之中的文武,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瞥去两边侧殿的余光,仅隔的栅栏的地面缝隙,粘稠的血液都已朝这边缓缓流淌过来。
“陛下。”
朱友伦拍拍手臂上的甲叶,哗啦啦一片响声里,抬脚跨进殿门,龙庭虎步走过众文武中间过道,站定后,他目光冷冷瞥去御阶上的身影,声音也跟着问出。
“臣奉梁王之命,尽心看护陛下,以免宵小骚扰,为何陛下心怀不轨,想要臣性命?”
“都指挥使这是哪里话,朕如何想要杀你。”李晔扣紧了脚趾,心脏飞速跳动,调整了下呼吸,脸上挤出笑容,从龙椅上起身走出,“这当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顷刻,外面有士兵拖着尸体出来,堆积太极殿前,仿如一座小山,足有两三百人之多,血水还在不停渗到地砖缝隙朝四面流淌。
“陛下叫这是误会?”朱友伦目光扫过四周,冷哼了一声,“外面那些尸体,是你们当中一些人府里的护院和侍卫吧,可是你们害死他们的,对了,还有一个东西要给你们看。”
说着,朱友伦拍响巴掌,士兵端了托盘进来,上面盖了白布,高高凸起球形,四周斑驳血迹。
不用看也知道是头颅。
哗!
白布揭开,张濬的人头睁大眼睛,微张合嘴唇躺在上面,周围顿时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张家十几口人在今日早上诸位出门上朝的时候,整整齐齐的去了。就因为家里的老头子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啧啧!当真有些可惜了啊,其中还有一个刚满月的孩子,是他孙女吧?多小的孩子......”
朱友伦笑着抓起人头凌乱的发髻,嘭的扔到了御阶下面,抬手朝瑟瑟发抖的皇帝拱了拱。
“犯事之人已死,臣向陛下交差,陛下继续朝议吧。”
言罢,一掀披风转身走去殿门,一只脚踏在门槛,他微微偏脸,看着秦怀眠、张文蔚等人,笑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莫要有下次,不然轮到你们家小了。”
哼哼哈哈哈......
随即大笑走了出去,挥手让殿门外的宫中侍卫将门扇给关上,想着刚才殿中文武百官、皇帝胆战心惊的一幕,朱友伦站在石阶边沿,叉起腰,对身后的几个心腹笑道。
“你们看到了吗?皇帝竟吓成那样......哪里有什么皇帝的样子,想想小时候,我跟着叔父还在家中田地里踩的满腿都是泥,想不到会有这么一日。”
突然这么一回,觉得大丈夫才该是这么活!
“这样的皇帝还当什么,不如我家叔父来当......走,听说天子后苑有专门打马毬的地方,咱们去玩玩。”
长安历代帝皇,俱喜爱马毬,甚至玄宗时期专门颁诏,将马毬做为骑兵训练之一,以至于提高骑兵战力,只是到的后面,风行一时的马毬渐渐变成了上层权贵的游戏,到了李儇更是痴迷,荒废了朝政不说,还做出马毬赌三川节度使的荒唐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