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或许不知他和汪小雅来自同一个城市,是青梅竹马长大,但知青点的知青却清楚他们同来自苏城,甚至知道他们是同学。
他现在一旦对汪小雅母女流露太多感情,势必给他们三人都带来麻烦。
“……”
接触到江安望过来的视线,廖华张了张嘴,讷讷出声:“大……大队长……”
他有点心虚,想要错开目光,却难做到,因为那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穿透力太强,仿若看进他心底,硬是将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算了……”
他只是个大队长,又不是人家知青的爹妈,管好小年轻们不在村里闹出大乱子即可,没立场去插足人家的私人感情。
见江安收回视线,摇头走远,廖华嘴角紧抿,眼底闪过一抹挣扎,终迈开大长腿,追向汪小雅。他明白了,明白大队长想要对他说什么,却在看到他站在原地不动,略带些失望地转身离开。
是啊,他让大队长失望了,如若不是大队长从中斡旋,就他和汪小雅之间的事肯定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而他是怎么做的?
瞻前顾后,虽然出发点是为他和汪小雅母女考虑,但也在汪小雅母女最需要他的时候,只是心疼她们,没有守在他们身边。
心中懊悔、自责,廖华经过江安身旁时,微哑的嗓音自喉中溢出:“大队长,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您!”
说着,他加快步速,追上汪小雅,二话不说,便把女儿抱到自己怀里:“小雅,我们下午就就去领证好不好?”汪小雅闻言,脚步顿住,怔在原地。
“我这就和大队长请假。”
嘴角漾出抹笑,廖华看着江安走过来,眼神坚定,一字一句说:“大队长,我和小雅想请半天假去领结婚证,可以吗?”
江安挑眉:“想好了?”
廖华重重地点头。
江安点点头,把视线挪至汪小雅身上:“汪知青呢?”
止住没多久的泪水再次滚出眼眶,汪小雅哽声回应:“大队长,我想请半天假,我要和廖华去领结婚证。”
静静地看了两人一会,江安说:“去拾掇拾掇,一会到大队部,我给你们开证明。”汪小雅一把擦去脸上的泪水,扯了扯嘴角,和廖华对视一眼,同声说:“谢谢大队长!”
在两人渐行远去后,有位女社员走过来问江安:“大队长,我刚才没听错吧?这廖知青要和汪知青领结婚证,真的假的?”
随着这个社员音落,另一个女社员音起:“是啊是啊,大队长,这汪知青带着个孩子,廖知青咋就愿意娶汪知青呢?平日里也没见他们说过几句话,这咋就突然间要结婚呀?!”
仅一会子工夫,好八卦的女社员全凑到江安身边,你一句我一句问个不停,听着耳边如蚊虫发出的“嗡嗡”声,江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方启口:
“我前面刚说过不要谈论他人是非,你们这些女人倒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转眼间把我说的抛到脑后,行,既然你们问了,我便告诉你们,廖知青确实要和汪知青结婚。”
刘凤仙咋咋呼呼说:“这太突然了!难不成廖知青和汪知青以前认识?”
一女社员接话:“我觉得他们八成认识,要不然就汪知青现在的名声,有哪个愿意娶呀!”
这时,有人插话:“那你们猜猜,廖知青该不会早对汪知青有那啥意思吧?结果看到汪知青嫁给学礼,不得不把自己的心思打消,现在汪知青已经和学礼离婚,廖知青又重新起了心思,想要照顾汪知青娘俩……”
“王家的,你这脑子可真能想!”
“不是我脑子能想,是我觉得我这猜测没准就是真的。”
“都别说了,人廖知青和汪知青是老乡,来自同一个城市。”
放下这句话,江安转身走人,他可不想一群娘们在这叽叽歪歪。
拿着江安这个大队长开的证明,廖华和汪小雅顺利领到结婚证,当晚,就搬离知青点,到祠堂和汪小雅母女住在一起,要说村里和知青点没闲话,
那肯定是假的,不过,这闲话仅称得上是八卦,并不是太难听,起码没扯到两人有给江学礼戴绿帽的嫌疑,没扯到汪小雅的女儿身世存疑。
“你二哥也真是的,不想着咱家学礼还难受着呢,就给那俩不是人的东西开证明去领结婚证,这样的长辈有不如没有!”
崔杜娟正吃着晚饭,蓦地将筷子拍到桌上,一脸难看说:“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我得去找你二哥问问他到底是咋想的!”
江乐瞪眼婆娘:“你能不能消停点?在老大离婚那会事情已经出了,这离了婚就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有啥不高兴的?
还是说你想把所有的事捅出来,让老大成在村里真正抬不起头,再逼得那汪小雅寻短见,逼得廖知青身败名裂,就高兴?”
崔杜娟嘴巴噏动,嗫嚅:“我……我……”
半晌她吐不出后话,看着她,江乐叹口气,说:“离婚虽然对老大有影响,但以咱家的条件,和老大自身的条件,重新找个好的不难,这样吧,回头你就去六婶那坐坐,请六婶帮忙给老大在这十里八村相看相看。”
崔杜娟尚未做声,本闷头吃饭的江学礼放下碗筷,起身说:“我暂时不想说亲,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转转。”
“哥,我陪你。”
江学智在江乐两口子眼神示意下,迅速喝完碗里的稀饭,冲着江学礼的背影喊了句。
“不用。”
江学礼停下脚步,回过头说:“我没脆弱到要去寻死。”
语罢,他收回视线,没去管他爸妈和兄弟作何想会作何想,大步出了堂屋。
二房这边,用罢晚饭,叶夏在秦柠和江笑陪同下,在村里散步消食约莫半个小时回到家,见江学礼耷拉着头坐在她家堂屋,眨眨眼,她在江小五让出的竹椅上落座,语中带笑,缓声说:
“学礼哥是为汪知青和廖知青今个领证的事感到心烦吗?”
堂屋里,靳宸君和贺旭阳、赵子铭在江学礼来的时候,三人就回了他们住的房间,方便江学礼和江安两口子自家人说话,
这会儿叶夏开口,江小五又招呼秦杉和秦柠还有江笑走人,留下他家爸妈和姐姐陪着堂兄聊天,以便江学礼能从前脚和妻子离婚,后脚妻子就和旁人结婚的打击中走出来。
江学礼不语。
江安和林兰亦没做声,不是他们不想说话,是他们把能说的都说了,但似乎未起到半点作用,此刻,只能静坐一旁,听闺女和侄儿聊几句。
“为什么要心烦呢?”
叶夏语气轻松,却给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她徐徐说:“你前面的婚姻之所以走到离婚那一步,这和你盲目的喜欢有一定的关系。
因为你喜欢,看不出对方是否喜欢你,是否是真心喜欢你,你们走到一起,一年多的共同生活,你不妨回过头仔细想想,这一年多来,你过得开心吗?
喜欢是相互的,是心甘情愿为对方付出,而你的婚姻中,你是付出的一方,枕边人却仗着你的喜欢和付出,做着自己想做、要做的事。
我不能说她是在利用你,毕竟是你心甘情愿娶人进门的,且我不相信你没发现这人婚后的举动有异样……作为女儿,念着娘家,
想要接济娘家这没有错,但在我看来,一次两次接济娘家,不和丈夫和婆家人打招呼,倒没什么,但长久接济娘家,就需要和丈夫通通气儿,
起码要和丈夫通通气,再由丈夫决定要不要和家里其他人说一声,这一方面是出于对丈夫的信任,另一方面是出于对丈夫的尊重。
可是在你的婚姻中,她没有这么做,她只是一味地想接济娘家,然,她又是否知道她娘家的日子真过到需要她时不时接济的地步?
她难道就没想过像她那样接济下去,会给你们夫妻间造成矛盾,会影响你们一家人的关系,会壮大娘家人的贪心,将娘家人养成吸血虫,不知靠自己的努力来提升生活质量?
学礼哥,你真没必要为前面一段失败的婚姻感到丢面子,感到心烦,你反倒要庆幸,庆幸那段感情不对等的婚姻早早结束,
不然,不是我咒你,即便你一直维持着你们的婚姻,你也一辈子感受不到快乐。何况在你离婚的时候,也已知道对方心有所属,既已如此,又何须继续陷在那段不幸福的婚姻中走不出来?
要知道,你不是婚姻中的过错方,你不必七想八想,想些有的没的,你该把日子过回你没结婚前那样儿,这样你再看周围的人和物,其实发现一切都没变,一切都还是你眼中的样子。”
“我不是走不出来,我就是觉得她对不起我,这才和我离婚多久,便……”
江学礼语中带痛,说到后面没了音儿。
“学礼哥,你为何要去对方对不对得起你?汪知青可以说从头到尾都没对你动过心,她只是看上了你家的条件,来帮扶娘家罢了,说句直白点的话,汪知青家姐妹四个,后面有一个独苗苗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