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等了数日,果然“紫金梁”再次派人来请。张顺到了“紫金梁”大帐,见“老回回”“八金刚”皆在。本道是大家准备商议退兵事宜,结果没想到“紫金梁”语出惊人道:“诸位皆在,那我们便商议一下招安事宜吧。”
“自从大当家死后,我们群龙无首,大家推举我为二当家,掌管咱们三十六营人马。如果加上‘擎天柱’小兄弟,便是三十七营人马。现在,其他人马皆在别处就食,我们几个且议一议吧。有了决定,再通知其他人等。”
“诸位可知?自从我成为二当家后,我夙兴夜寐,不敢有一刻懈怠也。我等皆是陕西饥民,无依无靠,但求一活。而今大明气数未尽,我等兄弟死伤者不计其数。”
“先不说之前的王二,大当家等人,连举人‘点灯子’都被杀了。咱们也惶惶若丧家之犬,流落四方。我曾想,咱们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呐?我们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不成?即便是我们就这样东躲xī • zàng,躲过了一世,难道我们子子孙孙也要这样一世世的躲下去吗?”
“这是我的谋主韩廷宪,他是宜川的举人,乃是有大学问的人。他给我说‘若想做gāo • guān,shā • rén放火受招安’,我想想,我王自用不求gāo • guān厚禄,但求大家衣食无忧,有个出路也不枉大家信任我一场。”
“本来我打算打下这窦庄,活捉了这张道浚,使其向山西巡抚宋统殷说情,招安了我们即可。结果不成想,围攻了月余,这窦庄纹丝不动,可怜天要亡我等。”
“昨晚我思索了很久,觉得其实即使捉不住张道浚,也可以让朝廷知道我们的忠义之名,将来也未必不能受招安也。不知道大伙意下如何?”
张顺听完大惊,自己千里迢迢前来投奔义军,为的是大明的万里江山,可不是陪你们玩过家家的。可是他又吃不准其他人意见,自己又是新人,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果然那“老回回”立马赞同道:“二当家说的是,若是二当家有门路,我‘老回回’没有异议。”
那“八金刚”闻言,犹豫了一下,问道:“这招安可靠吗?我听说陕西义军投降被杀者不计其数,我们可不要自投罗网!”
“放心吧,‘八金刚’,我王自用你还信不过吗?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这个山西巡抚宋统殷和洪承畴那狗官不同。他之前淮安知府,颇有政绩,平定白莲教之乱,从来没有做过杀降之事,是个可信之人。”
“这样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但听二当家调遣。”“八金刚”闻言,也不再反对。
这时候“紫金梁”也看向张顺,问道:“不知‘擎天柱’小兄弟意下如何?”
“二当家,一切皆请您做主。我年纪轻轻,没什么见识,一切以您为主!”张顺一看便知自己没有反对的余地,只好心中嘛麦皮,嘴上笑嘻嘻了。
“既然大家皆无异议,明日我便约见那张道浚,为大伙寻个出路。”“紫金梁”见大伙都接受了自己的想法,便高兴的下决定道。
旁边的务虚道人,也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模样,根本劝也不劝,也好像和张顺并不认识的模样。
张顺回到营地,将此事说于众人听。其他人还没回话,反倒是一言不发的张慎言高兴的说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gāo • guān厚禄指日可待也。”
张顺乜斜了他一眼,心想:这厮指不定心里怎么琢磨回到官场,怎么用自己擅长的手段收拾我呢,真以为我傻不成?
这时候大家陈金斗率先反对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主公身居帝王命格,注定要登基大宝,奈何为人臣子也?一旦有了人臣之分,他日端坐金銮殿,却是名不正,言不顺!此事万万不可!”
呃,张顺真心想说,陈金斗,你这比我都有信心。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都考虑到将来得国正与不正的问题来,真是想的太远了。不过率先发言,值得鼓励。
这时候,陈经之一看,这是要表忠心呐,说不得将来主公赏赐自己一个年轻的美女,便连忙说道:“陈老所言甚是,我观帝星飘摇,不能久矣。主公紫微星起,代其位当在数年之间。怎么可以丢弃了金银珠宝,而选择砖头瓦块呢?”
好吧,这一个也是信心十足的主。
这时候,赵鱼头已经思索完毕,对张顺拜了拜,说道:“我听说古代武王伐纣的时候,武王占卜不利,便准备放弃伐纣。结果姜太公劝谏道‘枯骨死草,何知吉凶。人心向背,早已分明。合天道者,自得天佑,何用占卜?’于是,周武王进军朝歌,牧野一战而得天下。”
张顺听了,明白赵鱼头所说的意思。当年武王动摇的时候,姜太公劝谏道,这些占卜没有什么用,都是烂骨头烂草。真正有用的人心向背,大家已经都知道了。这是符合天地的道理,自然会得到上天的保佑。这是委婉的劝谏自己,现在大明已经岌岌可危了,已经大失民心,正是自己进取之时。
其实,不用他们劝谏,张顺也不会投降。投降之事,有三不利:一则生死操纵与人手,不能自主;二则自己根基初成,麾下将士皆被自己或胁迫或利诱而来,若是失去了外面官兵的压力,很可能一哄而散;三则,张慎言这样的三品大员对自己虎视眈眈,一旦自己脱离了自己擅长的环境和麾下将士的支持,自己离开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候陈长梃、张三百、魏从义、萧擒虎也纷纷表态,誓死追随张顺。于是,张顺思索了一下,对此事不置可否,而是说道:“大家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明天我且和那‘紫金梁’走一遭,到时候,一切事宜便知分晓。”
众人听了便纷纷退下,张顺孤独的一个人坐在账里,一言不发,真是孤家寡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