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提前走嘛,大姑不会怪罪的。”
万克让笑容阳光,说的话却是让人心底发慌的。他们很久没亲密了,这段时间连电话调情也不曾有,他玩笑说你不会一移情别恋了吧。
庄理端住了,作无语模样。
万克让又嘻嘻哈哈说你当然不会了,帖耳说晚上穿红色缎带那套给他看。
正面拒绝无非是拉长战线,庄理敷衍地应了。
*
圣诞夜如期而至。庄理和万克让携带好些礼物来到半山别墅,暖气让人抖落了身上寒意,山麓下中环霓虹闪烁,维多利亚港在流淌。
一派欢声笑语中,半杯红酒递到庄理手边,握杯的手戴了婚戒。叶辞一如婚宴上那位好好先生,唇边含笑,“很高兴见到你。”
庄理接过红酒,同他碰杯,“叶先生,我也是。”
冷不丁身后出现一道声音,“Lowy?你是阿让哥哥的女朋友?”
庄理转身,看见眼前的面容清俊的叶瑾瑜,也看见了不远处站在壁炉前的万允恭,和一大家子万家的亲朋好友。
状况令人心惊胆战。
叶辞摸了摸瑾瑜的脑袋,俯身说:“叫姐姐。”
瑾瑜噘嘴,在两位大人间看来看去,轻哼咕哝,“不应该叫auntie?”
庄理旋即抬眸看周围的境况,好在没人听见瑾瑜的话。她故作自然地笑了下,说:“怎么都可以啦,就叫Lowy也可以。”
瑾瑜乜了她一眼,似乎打算不再理会,抱着叶辞的手要人往沙发那边去。
“想拆礼物了?”叶辞索性抱起瑾瑜,往那边走去。
巨大的圣诞树得以在这开阔的客厅中舒展,树枝上缀有灯球、雪花和各式各样圣诞元素的饼干。
树下堆放数不清的礼物。
瑾瑜被一大家子人拥簇着,微微蹙眉挑选礼物,忽然被逗笑了,一阵朗声笑后,抿唇作严肃状开始拆礼物的丝带。
犹如一个公主。她微微卷起的中长发,高级时装屋早春系列连衣裙,手腕上叮当作响的珠链——对她来说只是玩具。
“Lowy!”万克让挥手唤道。
庄理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礼物有她的份,她很识趣地让别人家先选。
叶辞拥着瑾瑜也在绒毯上坐下来,他一手虚揽怀中女儿,一手撑在地板上。背依靠沙发沿,那手便空了出来。
庄理感觉到什么,倏地偏头看去。人们都在,甚至万克让就在中间,他的手碰及她的手。
仿佛被滚水烫了手,她猛地抽离,却不小心碰到万克让的背。
“怎么了?”万克让倾身问。
“没事。”
安定下来,庄理再次看向叶辞,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他低头同瑾瑜说话,那样子真像一个好父亲。
庄理拿手机佯作拍照,避开万克让的视线盲区给叶辞发送简讯。
摆在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离得近的万以柔瞥眼去看,一下子被叶辞伸长手捞走。
“有事?”万以柔问。
“节日问候而已。”叶辞笑说,把手机揣进兜里。
他看见简讯内容写的是——神经。
就在这档口,轮到庄理拿礼物了。各自带来的礼物在创意、古怪,不在贵重,庄理拿到的是Vicky小姐的礼物,一个像香水的玻璃瓶子,标签上的英文表示这是一瓶cuī • qíng剂。
哄堂大笑,万以柔笑骂小妹,瑾瑜还在这儿呢。Vicky反倒朝庄理和万克让挤眉弄眼。万以柔抬手打她,她跳脚躲开,不一会儿去到钢琴前,胡乱弹奏起来。
人们听音乐、跳舞、吃甜点、饮酒,也有些人依旧围坐沙发旁,谈天说地。一整个家气氛欢快而温馨。
如果不是知晓其中古怪,庄理其实很羡慕这个家,尤其是瑾瑜。
时间渐晚,瑾瑜困乏了,叶辞揽瑾瑜回房间,好一会儿没出现。
万克让向万以柔提出要先走。年轻人们笑话他,连同笑话庄理。方才那瓶cuī • qíng剂的哏是过不去了。
“同你姑丈打声招呼再走。”
万克让得到大姑允许,高高兴兴上楼去找姑丈。庄理等了会儿,想着去上洗手间,刚走过回廊,不小心撞见万以柔讲电话。
“今晚不行,还是算了。不过最迟到元旦——”
万以柔止住话,笑了下,从庄理走旁走过去。
庄理神色如常地走进洗手间,心说难道万以柔今晚要留下来?听起来是拒绝情夫的邀请。
楼梯那边,万克让和叶辞刚走下来,灯光突然间悉数熄灭,整栋建筑暗了下来。暖气也停止了运作,人们把手机当手电筒,万以柔出来安抚人心,说应该是跳闸了,冬季就是这样。
洗手间里听不见一点儿声音,庄理没带包和手机,不住地深呼吸才让自己镇定。她推开毛玻璃门,迈浅浅的步伐往回廊前方走去。
听见忙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她正要呼唤,却被拥入了一个怀抱。
她怕黑,而他知道。
庄理静默,片刻后才能发声:“瑾瑜呢……?”
男人有些意外,也产生了一种微妙感觉。
“已经睡着了。”他说着笑了下,“她问你到底是谁,你说,我要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