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踮脚封住了他的话语。
画作的色彩蓦地泼洒出来,庄理在迷与梦幻中和男人融合在了一起,水牛皮沙发变得汗涔涔。
他从下探进来的手使人意乱情迷,他的唇半含ru酪,和着紊乱气息唤小理。
“你是我的药。”
这时候的情话是不可信的,可是,可是他教人浑身都化了,一颗心也化透了。
时光在缱绻中流逝,一周后他们回到了北京。搬家公司的人在房子里来回穿梭,庄理和张秘书细心看顾着。
张秘书比谢鸿飞秘书资历深些,人称张总。庄理跟着其他人也这么喊,张秘书连连摆手,说:“庄老师,您叫我向升就行了。”
到底环境与工作方式不同,两个秘书的处事态度亦截然不同,张秘书随和健谈,一口一个老师惹得庄理发笑。
房子里冷气充足,工人们依然汗流浃背。庄理让张秘书去买件冰镇的矿泉水和一条烟,张秘书愣了下,笑着去了。
搬家工作持续了好几天,艺术品和订购的设计师作品也从各地运过来了,艺术顾问亲自过来陈列,最后室内设计师及其团队也来作了检查,庄理订了附近一间餐厅请他们吃饭。
散席后张秘书亲自把庄理送回住处,一路上话没停过。虽是如此,庄理发现他比冷面的谢秘书口风紧多了,叶辞没提的事儿一律不谈,一两句话就把话题圆过去了。庄理同他看似熟络了,却没打探出叶家半点事情。
不过庄理没那么执着于探究叶辞的家事和隐私,只是一阵子不见有些想念。
张秘书自然揣摩出了女孩的心思,说:“叶总这才回来,应酬比较多。”
“我明白。”庄理笑笑。
少倾,庄理独自回到住宅小区,打开门、搁下钥匙,走了进去。
这是一套位于三环的三居室,午后阳光毫不吝啬地从整扇整扇的落地窗玻璃照进。
玄关通往客厅的墙壁悬挂一幅赛·托姆布雷(CyTombly)好似很潦草的大尺寸画作;走进宽敞的客厅,自天花板垂下一件考尔德(AlexanderCalder)创作于七十年代的悬挂式雕塑,红、黑与白色给空间带来趣味律动。
柜橱上放置着两幅小型画作,草间弥生的南瓜则挂在另一边书房沙发旁的窄墙上。整扇落地窗玻前摆着低矮宽大的设计师椅子,还有一件昆斯的银色气球狗雕塑。
庄理的向日葵挂在笔直的银黑色镜面饭桌尽头,昏暗中好似在流动,温暖色彩碰撞、平衡了饭厅与开放式厨房的冷寂。
灯光亦经过设计,除了嵌入式的灯盏与灯带,每一件吊灯、壁灯和落地灯都有自己的名字和标签。
入夜,灯盏亮起,冷调简约装潢的空间透出几分恬静气息。
十一点过了,庄理发出的简讯迟迟没得到回复。她不再等待,合上笔记本电脑,在明日会是崭新一日的念想中睡去。
*
连日来太疲倦,翌日早晨闹钟响了好几遍庄理才惊醒,来不及吃早餐,甚至来不及仔细化妆,只描眉、涂口红,慌里慌张拎包出门。
北京的交通没给的士司机开绿灯,但叶辞在机构那边给庄理开了绿灯。庄理掐点到了,部门老总亲自接待,把人请进办公室面谈。
机构属于握瑾怀瑜基金会驻北京的办事处,虽一开始注册于香港,但由于业务多集中于这边,构架规模俨然总部。
当时叶辞以一种让庄理随便挑的态度,实际存了私心,想让庄理做个清闲的工作就行了。庄理偏不,什么财务部的档案管理、公关部的媒体助理一应拒绝,要进项目部。
以她的履历,走程序来应聘也是过关的,因此叶辞给她一个助理的位置先做着,机构高层没人反对。
他们只觉得惊奇,以往叶辞是绝不会把女人放在身边工作的,何况是财务部、项目部这样的重要部门。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庄理在香港那边做会计实习生是事出有因,这回叶总才是真的为了哄女朋友。
对于底下的同事来说,只要对老板的花边新闻稍有耳闻,不会不知道庄理的身份。没人喜欢空降兵,更不喜欢和所谓的qíng • fù一起工作。
庄理很有自知之明,兢兢业业跟着同事做交接工作,主管说什么一应点头称是、好。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和叶辞在一起玩儿,现在才知,这段时间以来她从叶辞身上学到好多,加之她有意识地了解艺术相关的知识,工作起来一点儿不含糊。
部门里各个人精,对庄理的排斥感因此减少,晚上聚餐叫上庄理,美其名曰和新同事熟悉。有的人为了摸底,有的人自然是为了套近乎。
明儿还是工作日,一行人从餐厅出来就散了,庄理陪另一位住得远的助理在路边拦车。附近酒肆俱乐部众多,夜晚不好打车,好不容易拦下一辆空车,庄理把人送走了,一时半会儿愣是没再等到车。
庄理正要给叶辞打电话,想说麻烦司机过来接一下。余光见一辆卡宴驶过来,不甚在意地往旁让了让,却听见女人声音从车窗里飘出来:“庄理?!”
庄理抬头,不明就里看着车座里的女人降下车窗,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来。
“我是南晴呀!”
庄理这才恍然,是高中同班同学南晴。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四下扫了一眼,问庄理是不是在等人。庄理笑说等车呢,南晴热情地说:“去哪儿?我送你呀!”
“那怎么能麻烦你。”
“你还跟我客气?”南晴打开车门,下来将庄理劝上车。
卡宴停在路边,后边的车主不耐烦地按喇叭,庄理只得跟南晴上了车后座,南晴又问去哪儿,庄理顿了下,说了小区附近一个地铁站。
“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南晴颇有他乡遇故知之感,言语间很是亲昵。
前座只一位开车的人,南晴坐后座,想来那只是司机。庄理没作多打量,回说:“是啊,真没想到的。”
“我前阵儿还想起你,想说你还在不在北京呢。你是毕业了吗?”
“对。”庄理垂眸笑,看见南晴放在座椅上的大牌包包,“你什么时候来北京的?”
南晴撩拨头发,说:“男朋友调来工作,就一起来了。”
当年庄理考来北京,南晴则去了南京的艺术学院念书。庄理问:“南京认识的?”
“不是,机缘巧合认识的。”南晴环顾车座,隐隐有些骄傲,“你呢,交男朋友了吗?”
庄理打趣,“怎么,要给我介绍?”
“那当然呀!”南晴忽然一顿,“不过你高材生,看不上。”
“怎么会……”
高中时,庄理还是一门心思学习,对自己的美丽知之甚少的尖子生,而南晴成绩马虎,却已展现出交际天赋,因为时常出去玩,是邻近几个中学的风云人物。
南晴常常抄庄理的作业,两人也说得上是好朋友。高二分班并没有让她们的关系疏远,高三那会儿庄理还苦口婆心劝南晴学习,南晴只想带庄理脱离试卷的炼狱,一同出去玩。
有一回庄理实在被南晴叨扰烦了,置气说南晴和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去打台球、唱K,无论干什么都带着目的,为了维持圈子里的位置,为了认识小开。
本来事情有挽回的余地,可不知怎么的——许是高考临近,庄理无暇顾及其他,两个人就慢慢断了联系。
南晴还是在高考后的聚会上听说庄理不负众望考上了顶尖学府。
如今想来,庄理莫名有点儿愧疚。当初一板一眼占据道德高地,没想到如今自己有过之无不及。
气氛稍显沉寂,南晴却好似不曾有过隔阂般,一边埋怨庄理冷情,一边拿起手机添加联系方式。
下车时,南晴问庄理住附近吗?庄理笑说:“有点儿事。”
南晴以为庄理是怕麻烦人才在地铁口下车,却不好一下子把所有事情追问完,便说有空一定出来聚聚。
庄理走路回小区,进门前生出一种直觉——打开门,果见灯光敞亮。
“怎么这么严肃?”叶辞远远望过来。
庄理摸了摸脸颊,“哪有?”
叶辞招手,让人坐到身边来。大手钳住她脸颊,看着胖嘟嘟的好生可爱,他低头碰她鼻尖,“马着一张脸,上班高兴吗?”
庄理甩头撇开他的手,笑着从包里拿出下午印制的名片,双手递过去,“叶总,请多指教。”
叶辞轻笑,“就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庄理凑过来,抬眸看他,看上去启唇要说话,他也等着听。
无声,一个吻却落在了下巴上。
“谢谢你的理解与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