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理吓得抓他臂膀,将外套刮出了丝痕。
“你干什么?!”
“信不信我干你?”
并不是调笑口吻,那背后透露出来的意味让庄理想起绳索、翡翠珠球。她瑟缩了一下,贴倚他怀里没了反抗的话语。
小区建筑疏落、绿植茂盛,极具私密性。楼层不高、一层两户,叶辞的住宅在底楼,朝南带院儿。
车就停在小院门珊前,叶辞直接将人抱进去,跨过草坪进屋。
听见脚步声,瑾瑜从蜡笔涂鸦画中抬起头来。先是有些疑惑,而后同庄理对上视线,忽然笑了。
“姐姐!”
庄理对瑾瑜的反应颇感意外。通常这声称呼只能在特殊时刻听见,代表瑾瑜的某种认可,她们已有一些时日不曾见面,按理说称呼会退化成“你”或者“喂”。
“姐姐怎么了?”瑾瑜膝盖撑地起身,向窗门走来。
庄理暗暗挣脱叶辞怀抱,鞋尖落地。“没什么。”她借叶辞的臂膀站稳,朝瑾瑜温柔地笑。
叶辞说小家伙念叨姐姐很久了,今天找着机会把人请来了。
瑾瑜亲昵地拉着庄理去桌边,展示她的蜡笔画。叶辞看了她们一眼,和住家阿姨去了开放式吧台。
客厅这边,庄理看着这些犹如巴斯奎特涂鸦般纷乱混杂的蜡笔画,惊得说不出话。并非惊叹稚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从前在画室已见识过,而是看见了底下的英文报告。
瑾瑜正在做心理治疗。
事件过后瑾瑜进行过心理疏导,看起来缓和了,近来又因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旧的新的症状悉数出现。瑾瑜患有儿童攻击行为、选择性缄默、梦游症、神经性呕吐等,一系列常见儿童疾病,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庄理不完全了解神经科学也明白这是一个复杂案例。
瑾瑜翻着画册和纸张,终于再次出声说:“你不喜欢瑾瑜吗?”
“当然喜欢!”庄理说。
“没有人喜欢我。”瑾瑜又说。
庄理一顿,轻抚瑾瑜的头发,“怎么会,我喜欢你,爸爸也喜欢你。”
“阿妈不喜欢我,阿公不喜欢,来到这边,依然没有人喜欢我……”
叶辞端着托盘过来了,把兑了冰块的柠檬茶放到庄理面前,他蹲下来哄瑾瑜吃药。
昨天晚上,住家阿姨按时喂瑾瑜吃药,一整天都表现得很平静的瑾瑜忽然产生剧烈情绪波动,挥手攻击阿姨。
阿姨不可能还手,鼻梁被挠伤了,幸好瑾瑜的尖叫声让跃层楼上的另一位阿姨听见了,赶过来阻拦、安抚。
接到电话的时候叶辞一下就清醒了,赶紧从酒局抽身。今晚他在会所的时候,心里琢磨的也是这件事。
除却身边做事的人,叶辞没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像费清晖他们一干发小是更不能说的。关心来关心去,很可能传到叶家人耳里。
瑾瑜抗拒吃药,如同怀疑自己不被接纳一样,怀疑自己是不正常的小孩。她打翻了水杯,浇湿叶辞的衣衫,庄理慌张而无措,从背后拥住瑾瑜。
“瑾瑜,It’sOK,没事的,没事的,不要害怕。”庄理抚慰着,轻声说。
早慧的小孩不大哭泣,瑾瑜含着泪花,恨恨地看着叶辞,“我讨厌你!”
叶辞扯了下唇角,起身从阿姨手里接过帕子,让人再去倒一杯水。他转过身去的一瞬间,庄理瞥见了他难得显露的难过。
再回身,叶辞脸上带着温柔笑意,“可是怎么办,爸爸不讨厌瑾瑜。”
“我讨厌你!”
庄理轻柔地揽着瑾瑜,就要抑制不住瑾瑜的力道了。看了叶辞一眼,庄理低头对瑾瑜说:“对不起,不知道我们瑾瑜这么辛苦,没能早一点过来。我有好多心里话要和你说,我们去房间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