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手握与萧柳、平洲王府的盟约,回到南边朝廷立刻有了极高的话语权,缙云军再次回到他手中,重返沙场,所向披靡。
梁王偷鸡不成蚀把米,从原先的占尽先机一步步走向衰败。
赵铭的确大气,深秋时,作为盟友资助了西北军几十万粮草,还与平洲王府交易了一笔大生意,运来许多武器制造原料。
这年西北入冬前,西北军终于将魏军彻彻底底赶出了国土,收回了曾经失去的所有城池。
当然,六年战争,代价也是惨重的,西北人丁凋零,青壮年几乎都上了西北战场。
第二年春天,在去年秋天积累战功的伍正言被提拔为总参,他却拒绝了,提出退伍还乡。
平洲王得到消息十分不赞同,战场上的战功官职都是一刀一枪真正用血肉拼出来的,眼看着伍正言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就要重新恢复伍家荣光,怎么能在最好的时候突然放弃退伍?
然而伍正言是个打定主意谁的话也不听的人,拒绝授官没多久就交接了公事解甲归田。
平洲王来找萧柳,他知道这世上若是谁能劝说伍正言,那便只有萧柳一人了。
萧柳却反问平洲王:“王爷怎么觉得我会劝他呢,他的决定我自然是支持。”
平洲王看着这对小年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想说他们年纪小胡闹,想说他们太过任性,以后会后悔的,可他又算他们的什么人?这两人的态度摆明了不在意任何外人,不会听任何人的异议。
伍正言离开那天,院子外的桃花树落了满地花瓣,萧柳一直记得那个落英中远去的身影。
一年又一年,桃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今年的桃花也谢尽了,绿叶葱葱,有青涩的小果子露了出来。
絮儿有一天路过,惊呼:“这桃花树结桃子了!”
有王府的下人笑着搭话:“公主这几年忙,不怎么回来不知道,这树年年结果,不过今年天气暖得快,倒是提早了许多。”
萧柳听说了,特意去树下看,垫着脚尖在叶子丛中找传说中的小果子。
高高伸展的枝条突然被人拉了下来,一颗青涩小果正对着她,清晰可见。
萧柳急忙回头,看到一个胡子拉碴,脸上一道淡疤,皮肤古铜的男人笑看着她。
“阿正!”她转过身飞扑到男人身上,整个人挂了上去。
男人松开枝条,笑声从喉间溢出来,将人牢牢托在腰间。
“公主,我回来了。”
萧柳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两人在彼此的肩头笑得无比开怀。
笑着笑着,渐渐湿了眼眶。
这次的相逢和去年那次不同。虽然去年是时隔五年第一次相见,可彼此都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分离,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珍惜,不舍得说一些闲话浪费了时间,不舍得做无谓的事减少了彼此的相处。
这次却不同了,他们未来的所有时间都是对方的,尘埃落定,从未有过的安宁。
伍正言为了尽快回来,一路急行,身上又脏又臭,从重逢的喜悦中回过神,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净室洗漱。
萧柳坐在屏风外和他聊天。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记得当时的心情,如雨后初晴,如晨光乍现,惊喜之后是无比的快乐圆满。
萧松也回来了,三个寡言的暗卫久别重逢依旧是一片静默,只彼此捏捏手臂肩膀,气氛流转间露出温情。
这一天的小院,比过年还热闹。
伍正言回来第一时间便直奔萧柳小院,等到沐浴洗尘后,得到消息的平洲王派了人前来询问,伍正言便去了一趟前院。
萧柳没有管这事,留在小院里和絮儿商量今日晚上吃什么,兴致勃勃地念叨着这个菜怎么做,那个菜如何处理。
絮儿笑着打趣:“伍公子回来了,公主连一道小菜都上心了,往日wǒ • cāo碎了心,也只能换来您一句‘随便’!”
萧柳笑嗔她一眼,没有反驳。大概这就一个人时和两个人时状态的不同吧,过去那些日子,一日三餐只是一日三餐而已,而身边有了他,什么事情都变得充满了乐趣,不仅吃饭变成让人期待的事,每一件事都变得无比美好。
伍正言回来得很快,萧柳刚吩咐完晚饭,和絮儿一起收拾内室,打算腾出一个衣柜放置他的衣物,又想起他五六年没做新衣服了,计划着明日请人过来给他量体裁衣,置办一些必要的行头。
正说着,他人就进来了。
“这么快回来了?”她诧异地问了一句。
伍正言点点头:“左不过那些话,我心意已决。”
萧柳点点头,也没问他和王爷具体说了什么,转而说起置办衣帽的事情。
伍正言看着内室专门为他腾出来的衣柜,脸开始发热,只是如今他晒得黑,一时之间无人发现,只不过支支吾吾的语气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窘意。
“等我们正式完成了婚礼……再……再……”
萧柳挑眉。
伍正言“再”不下去了。
絮儿低头偷笑,十分有经验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萧柳伸手去抓他的右手,伍正言下意识躲开,萧柳紧跟着追过去,两人上下比划,过了几招,最终伍正言认输,乖乖被她捏住了手腕。
萧柳指尖搭在他的腕间,没一会儿就皱了眉,五年西北风霜,战场搏命,这人的旧伤越发严重了,如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内里却空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