晔王让寄娘带着大郡主进宫。
对付李次妃那一次,大郡主原本准备不足,全靠寄娘在一旁帮腔说话并且周全安排,因此小姑娘对寄娘微微有些好感,或者说,并没有排斥之心。
寄娘带她进宫见皇后和慧妃,她配合地跟在寄娘身侧,并不给寄娘增添麻烦。
寄娘看着大郡主这模样,眼神微微恍惚,想起了过去。
这是寄娘第一次进宫,是原主的第二次。
十多岁某一年,宫里皇后生辰,那段时间原主身体正不错,好奇宫中宴会什么模样,赵夫人便带着女儿进了一回宫。
那时候的皇后,还是现在这位的长媳,是当今皇上被俘前定下的娃娃亲。
原主也和大郡主一样,乖巧地跟在娘亲身边,一路拜见宫中主位,坐在大殿里欣赏歌舞,大殿的另一边,是自己的爹爹与皇帝陛下欢笑畅谈。
“寄次妃,我先过去了。”大郡主的声音拉回了寄娘的回忆。
宫中习俗,端午这天,皇后要给未成年的孩子赏下驱邪的彩绳,亲手给他们系上驱邪香囊。
宫中孩童不多,皇子公主都已经成年,皇后的仪式便给了皇孙郡主们。
此时仪式已经开始,大郡主要过去按照次序排队,准备上去接受皇后赏赐。
寄娘点头。
大郡主离开的时候,第一个皇孙已经进来了。
是个瘦瘦高高的少年,微垂着眼,气质很沉很普通,第一眼看到他差点没意识到此时仪式已经开始,是大皇孙进殿了。
这位便是上一任皇帝司徒炀留下的唯一子嗣,差点成为太子、皇帝的司徒墨。
寄娘低头算了算,当年司徒炀驾崩,这个孩子才两岁,懵懂无知。老皇帝上位后,命司徒炀的妃子殉葬,包括有生育的皇后。
这些年,司徒墨单独在宫中长大,如今大概15岁了吧,今年也是端午进殿领香囊的最后一年了。
司徒墨垂着眼睛看着皇后已有皱纹的手在他腰间系上色彩斑斓的香囊,香囊上的味道似乎已经悠悠飘到了鼻前。
“下去吧。”皇后面容慈祥,眼也没抬。
司徒墨沉默地行礼磕头,转身回到座位。
寄娘远远地看了一眼,他仿佛一个隐形人,与周遭完全隔离,谁也不理他,他也不理会任何人。
回去后,寄娘和晔王同车,说起司徒墨。
“已经满十五岁了,皇上提过如何安排他吗?”
“你怎么提起他了?今天后殿发生什么了?”晔王喝得迷迷瞪瞪,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才问。
寄娘:“没发生什么,只是皇后赏赐的时候看到他,这才想到了。宫中规定十五岁出宫开府,他必然要出宫,也算是后宫第一个成年的皇孙了,照理,也会上朝领差事吧。”
晔王毫不犹豫地摆手:“你不用顾虑他,就算出宫开府,最多也就给个小院子让他住罢了,还能怎么着?”
寄娘轻声说:“他真的没有半点旧部了吗?”
晔王呵呵傻笑,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笑寄娘:“哪有——什么、什么旧部……都死了……早就都死了……”
寄娘的手微微收紧,不再说话。
晔王醉得不轻,贾林和寄娘直接把人安置在了外院,寄娘亲手给他擦洗,又让侍女去清滟院取香:“王爷经常喝醉,我前几日调了一些香,对醒酒安神有好处,去取来试一试。”
贾林在一旁帮忙,听到这赞叹:“次妃懂得真多。”
寄娘目光柔和地看着躺在床上睡死过去的人:“只是爱看杂书,爱做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香料都给府医看过了,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今晚试一试,不行你就收起来扔了。”
贾林躬身应下。
侍女很快将香料取来,寄娘亲手点燃,捧着放在床边小几上。
她盯着晔王看了一会儿,起身往外走:“今日我也累了,后几日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不能倒下,我就先回去歇着了。这里劳累贾总管照料。”
贾林送她出门:“都是奴才分内之事,次妃小心身子,若是病倒了,王爷岂不是要心疼死。”
寄娘笑了一声,摇摇头:“回去照顾王爷吧。”
说着,带着侍女缓步离去了。
贾林看着她明显疲惫的身影,感叹了一声,进屋去照看他主子了。
第二天晔王醒来,发现自己并没有宿醉的头昏脑涨,疑惑问贾林。贾林立刻将寄娘昨晚的种种细心夸赞了一遍,又说她如何辛苦,听得晔王当即又送了寄娘一箱银钱。
寄娘收到银子真心地笑,晔王这一点算是被她培养出来了,知道送她东西直接送金银。
金银好啊,有了金银才能办更多事情。
过了五月,天气渐暖,晔王又在贤王那里吃了一个亏。
晔王收到西北门下提交的消息,说贤王的妻弟克扣军饷,晔王精神一振,拿着证据进宫去告状,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案件调查下来最后发现,克扣军饷的真正主使是他的人!
晔王一口老血差点当庭喷出,对这个蠢手下恨不得当场砍了。
晔王这个亏吃得很大,被皇帝直接申斥了一顿,还被退回王府思过半个月。
晔王在府中借酒消愁了半个月,愤怒又不甘。
寄娘调制的香派上了大用场,没有宿醉的困扰,他每次喝得痛快放纵,睡前再让贾林点上香。
第十天,寄娘过去见他。
“王爷考虑过我之前提起的暗察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