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娘带走了自己的心腹侍女,只留下不甚重要不会被为难的下人看守院子。夏玉第一次被带出门,虽然安心主子的维护却也为主子担忧。
“这位新王妃,真的如此可怖吗?那主子以后——”
寄娘笑了:“我自然是不怕的,主要是你们,她奈何不了我却可能拿你们出气,所以你们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知变。”
三个“玉”齐齐点头。
施牧见她这阵仗,询问:“这位王妃嫁进来对你影响很大?”
寄娘:“我只听说过她的传闻,不知她真实性格,但她背景深厚,以后关于后院的管家权必会有一番争斗。晔王现在是说厌恶她,要将她架空,但是他是个贪花好色的,被女人一哄,谁知道会不会改了主意。”
施牧:“管家权对你重要吗?你如今管着晔王大半人手,后院对你还有影响?”
寄娘稀奇地看着他:“你似乎对后院诸事不太了解,难道不知最怕的是枕头风?我说到底也是后院的人,王妃压我一头是天然的。”
施牧不好意思状:“只听说过后院争斗,但没亲眼见过,本以为拘于后宅一地的争斗到底比不过你手握外头的权力。”
寄娘好奇:“你没有成亲的确不了解,但是你家中难道也没有?你见过家中哪个妾室光明正大地压过正头夫人?”
施牧却说:“的确没有,家父和家中兄弟都不纳妾,后院几乎没什么事,一切都配合外院。”他笑叹一声,“所以,虽知道你从寂寂无名到如今这一步必然付出许多,却不知晔王的后院依旧紧紧绑着你。”
寄娘惊讶,施家的家风竟然如此清正?但是外头传言很少,她都不曾听说过。
看来施家实在是低调。官职不低,却如此低调,又有施牧这样的儿子,那位施大人似乎也挺有意思。
施牧和寄娘聊完,一路思索着回家。
管家迎他进门,见他出神的模样关心询问:“主子在夫人那儿遇到什么难事了?”
施牧摸着下巴问管家:“什么样的正妻进门后,压不住侧室?”
管家想也不想说:“那必是不受宠的——”说完想到那位无斁夫人,突然福至心灵,又转了话风,“但若是史家小姐那样的性子,受不受宠旁人都不一定压得住。”
施牧皱眉。
若是能让无斁脱离晔王就好了,她的才能和本事,没有晔王反而更能大展所长,如今却被晔王被他的后院捆得死死的。
管家跟着施牧往山庄内走,主仆一人一样深思的表情,都想着同一个问题:怎么打压下那个新王妃的气焰?
司马墨和他们迎面碰上,行礼:“先生回来了?我正想去夫人那呢。”
施牧回神:“你去无斁那儿什么事?”
司马墨说:“并无事,只是见先生不在,便想一同去夫人处,正好上次夫人讲土地兼并的问题讲了一半,我还想继续听下去。”
施牧:“下回带你一起,今日她刚歇下,不要去扰她了。”
司马墨应是,又问:“先生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您和管家都一脸为难的模样。”
施牧对司马墨什么都说,他认为帝王不仅要高屋建瓴,也要了解人情百态,什么都了解才不会想当然做决策。
司马墨听完,跟着犯难想主意,想了一会儿,轻轻击掌:“如果祖宗生气的话,这个王妃是不是就不妥当了?”
“祖宗生气?”施牧和管家异口同声。
司马墨:“是啊。”他垂下眼,“我爹娘至今不被允许入紫云殿,不就是他说不合宗法,扰祖宗清净吗?”
老皇帝登基后,直接否决了司马炀的帝位,只说他是太子监国。有大臣提起让司马炀夫妻入历代供奉帝王皇后的紫云殿,皇帝也不允许,说司马炀一个寿数不长的“小孩子”会扰了祖宗清净。
施牧眼睛一亮,立刻招手让管家过来。
半个月后,晔王大婚。
亲王的婚礼,王妃又是高门贵女,加上皇帝本就亏欠晔王一个王妃,如今食言心虚,让礼部隆重举办婚礼,这场婚事极其盛大,整个京城提前三天开始热闹,就连京郊的寄娘都感受到了这份“喜气”。
施牧看着桌上丫头拿过来的喜果:“这次礼部真是大手笔,一场婚礼耗费不少。如今人人都猜测晔王在陛下心中地位稳固不倒,也不知道皇后和贤王什么心情。”
寄娘拿了一颗枣子放进嘴里:“他们旨在对付我,想借史小姐这把名贵的刀shā • rén,自然要承受相应的付出。”
施牧看着她:“你放心,过了今晚,这把名刀也会变成破铜烂铁。”
寄娘拿枣子的手一顿:“此话怎讲?”
施牧笑而不语。
寄娘微微蹙眉:“我自有法子对付她,你莫太动干戈浪费了自己的人力物力,不值当。”
施牧顿时不赞同:“怎么不值当?只要能帮你扫清障碍,这些都值得。”
寄娘手里的枣子是彻底吃不下去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施牧说:“你身子弱,忌多思多想耗费心神,你的心神精力比什么都珍贵,要好好保养才行,有什么事,我能做的自会帮你分担。”
分担……
寄娘突然感受到一种并肩同行的安心与轻松。
这样的善意让人毫无抵抗之力,寄娘只能低声说:“多谢。”
施牧见她接受,笑起来:“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寄娘又问:“你准备怎么做?”
施牧却卖关子:“今晚你便知道了。”
婚,同昏。
晔王的大婚在傍晚举行,整一套流程下来,新人进入洞房举行仪式的时候,已经天黑到了晚上。
礼部对亲王大婚有严格的礼仪安排,每一个环节都有确定的吉时。晔王虽然娶妻不情不愿,却没在仪式中消极抵抗,一路进行顺利,来到了最后揭开盖头喝交杯酒的时候。
晔王满心不情愿,心中的新王妃就是个母夜叉的形象,伸出去的手迟迟抬不起来揭开盖头。
喜娘在边上隐晦地催促了一次,晔王狠狠心猛地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