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用手揉了揉泛红的眼睛，咧嘴一笑：
“人老了，就是容易念旧，刚才实在不好意思，失态了，失态了啊！”
说罢，也不等江陌再有搭话，起身便往里屋走进去，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王言颤颤地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大木箱子，看王言吃力的样子，箱子应该不轻。
江陌想上去帮忙，但也被拒绝了，看情况是对王言很重要的东西，江陌清理了一下地方，然后就在一旁静静地站着。
王言喘着粗气，费力的把木箱轻轻放在木桌上，木箱子外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看样子是很久没有人碰过了。
老人从桌下拿出了一块抹布，开始慢慢地清理起上面的灰尘，那种生怕磕着碰着的样子看的江陌愕然不已。
江陌心想这木箱子里兴许就是魏叔让自己拿的东西，所以也没着急，静下心来看着王言的动作。
一盏茶的时间，王言把木箱子的表面擦拭的干干净净，光亮如新，看着没有了灰尘，王言重重地叹了口气。
江陌耳朵一竖，知道正题来了。
“那是多久的时候啊？估计五十年前吧，那时老魏还没在胶山，我们两个是一起在中州混迹，当时年轻气盛，心比天高，却命如纸薄。”
“那时的中州多乱啊，千百国度各霸一方，每天都有人死去，大地上横尸遍野，整个中州满目疮痍，活着那是一件奢侈至极的事情。”
“我和泰和两个人被眼前的情况震撼了，想着两个人在这样的乱世如何能存活下去呢？当时我听说东荒有仙人，神通广大，我就想着东荒好啊，仙人住所，没有战乱，这不正是我们一心想要的吗？”
“可没有想到，老魏这个倔脾气知道后却死活不同意，说‘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岂能苟活于世？你若想苟活，我不阻拦。’，我当时也气的不行，这怎么就成了苟活了？当时两个人就吵了一架。”
江陌眼神里有了一丝异样，没想到魏叔的以前居然还有这么热血的一面。
“我知道老魏是军人出身，祖上数六七代都是战场上的铁血男儿，耐不住寂寞的，又怎么会安安稳稳消磨时光呢？最后没拗过他，最后也就不再想着说去找什么神仙住所了！”
“我们很快去投了一方势力，不过只待了一个月就又离开了，实在是那个头领是酒囊饭袋之流，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心无大志，我们看着在这儿是完全没有出头之日了。”
“后来虽然陆陆续续投了几家，但都是一些资质平庸之辈，虽有称霸之心，却无之实力；有实力的却又不思进取，只等好处掉进嘴里，完全没有大势判断的能力，麾下皆是名不副实之类。”
“后来在当时的明沃城我们拉起了我们第一支力量，心高气傲的我们本来想着平定天下，亦可为之，可是后面的发展却出乎我们的意料，在第一次战斗就铩羽而归，被打的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失败的原因并不是我们的军队素养不高，而是势力差距太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人头数很多时候是无法弥补双方差距的，后来再次起兵，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决定先慢慢积蓄力量，不和那些实力强横的地头蛇硬碰硬，只蚕食周围比较小的地方。”
“事实也证明这样的方法是可行的，我们过了六七年，实力逐渐强横不少，在附近也能称得上是一方霸主，于是在有了雄厚的基础后，我们又开始对一些混乱地区逐渐有了大规模行动。”
“当时老魏是分神巅峰，我是分神上境，当时那个地方也算得上一地强者了，手下明心旋照也有不少，刚开始的时候进展很顺利，所经之处皆降，所打之战皆胜，一时间可谓是风头无两。”
“可惜的是当时我们只顾着打地盘，却忽略了安抚内部事宜，虽然地盘越来越多，但其实人心是散的，我们当时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也没有把这方面当回事儿！”
“于是在我们碰到第一个难啃的骨头的时候这种弊端就显现了出来，各方的力量很难集中到一个点去，败了就相互推脱责任，人心不齐让我们很是头疼，最后老魏拍板，计划先吃了这块儿骨头，然后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专门治理内部事务。”
“那块硬骨头最后还是被我们吃了下来，地盘一下子扩大了一倍不止，可人手不足的问题也就凸显了出来，心腹也就那么几个，可地盘却那么大，交给别人又不放心，不去的话可又不忍心看着辛辛苦苦打来的地方白白丢弃，一时间也没找出什么好办法。”
说到这里，王言万分遗憾，捶胸顿足道：
“若是之前再筹划的时间长一些，考虑周全了，再养兵蓄锐个五六年，也不至于最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可惜啊！可叹啊！”
江陌一旁安慰道：“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哪里能够算到那么多变化，王叔你也别太难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王言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了头：
“其实现在想想当初还是太年轻，乱世纷争之下，我们两人就算再能打，只有两个人也打不出一个太平天下出来。”
江陌虽然没有经历过那种年代，但是书院里有很多关于那时的记载，江陌经常琢磨那些事情，心里经常想如果是自己又该如何呢？能够力挽狂澜吗？
对于那些书中各种记载可谓是烂熟于心，现在听到王言讲起来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知道王言说的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