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不过转眼成空,白忙一场。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真是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这声音一路絮絮叨叨,脚步踢踢蹋蹋。
终于,庆忌看到一个白花花的头颅,自半山腰处若隐若现,竟是已要爬上峰来。
“哼!算你走运!”
鬼面人见状狠狠瞪了庆忌一眼,接下来他身影一闪。再出现时,已在十数丈外。
雄壮的身躯撕裂气流,拉出一道道残影,划空而去。
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密林深处。其身法之快,比来时何止迅疾了数倍之多。
“走了?”
鬼面人如此轻易退去,倒是颇出庆忌意料。
他松下一口气,连忙运转《神照经》,全力平息灵魂之海中的金灯异动。
“梦断香消四十年,云峰柳老不吹绵。吾身行作山中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云儿,云儿,玄哥来看你了……咳咳……咳咳咳……”
衰老的身影,颤颤巍巍爬上峰顶。大概还摔了一跤,前襟和袖上满是尘灰。
“小子庆忌,见过天筮大人!”
庆忌先前便从声音中早已听出来人是谁。此刻眼见这位灵雨部最为神秘的大天筮终于爬上峰顶,不禁连忙抱拳行礼。
双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碰面,庆忌凭借灵魂海中的金灯光焰,顿时清晰感应到对方的灵魂之海内,亦潜藏着一股极为强大的能量波动。
虽然远不及自己的神照之光恢弘浩荡,但亦深如潭渊,非同小可。
面对这位貌似腐朽,仿佛随时都可能气绝身亡的灵雨部大天筮,庆忌再也不敢有半点小觑之心。
要知道自己和鬼面人历经一番激烈追逐,方始来到此峰。
而天筮乌玄一个垂垂老者,居然也能悄然跟踪而至。并于关键时刻现身惊退鬼面人。这等手段,便是所谓武道强者也大有不及。
“咳咳……咳咳咳……”
乌玄仿佛没有瞧见他,继续向左边行去。
来到数十丈外的一片寒林背后,拂开前方蓬蓬衰草,露出一片微微隆起的土丘。
坟冢!
庆忌这才看清楚。原来自己与鬼面人激斗的这座小山峰,居然是旁人的埋骨之所。
而且听乌玄刚才的话语,无巧不巧,这坟冢内所埋的,竟是其未过门的妻子。
“云儿,玄哥又来看你了。数年不见,可还好吗?想当初,咱俩眼看就要结为夫妇。谁曾料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呀……呜呜,呜呜呜……”
乌玄气喘吁吁,对着坟冢低语了半晌,忽然间竟放声大哭起来。
庆忌在旁瞧了,顿时不知所措。
此前自己于部族中偶尔遇到这个老头儿,总是见其紧闭双目,坐在那里宛如一段枯木般不言不语。
可谁能想到,他一把年纪,竟还深藏这般男女之情。
“人生如梦,人生如梦呀。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不堪幽梦太匆匆……”
乌玄哭了半晌,用衣袖拂去脸颊上的泪水。这才转身,一步一步,十分吃力地走了过来。
“天筮大人,多谢您老人家相救之恩,小子庆忌有礼了。”
庆忌一揖到地。
他岂能不明白,对方深更半夜恰于此地出现,又岂只是凭吊故人那么凑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