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每一间屋子都关着一个女人。
二楼靠近楼梯的第一个房间里,又轻又浅的歌声回荡着,如慈爱的母亲哄婴儿睡觉的摇篮曲,如热情的姑娘对情郎吟唱的小曲,如自由飞翔的黄鹂鸟在枝头歌唱。
这是钱四娃听过最好听的曲子。
歌声停下后,他央求坐在干草堆里的美丽少女。
“月婵,再唱一会好不好?”
少女摇头。屋内唯一的光源是挂在天上的明月,她尖尖的下巴在皎洁月光下,几乎是透明的。消瘦并不影响她的美,天籁般的歌声出自她的咽喉,亦是理所当然。她像雕塑,像一幅画,总之不像是一个活着的人。
“那你先吃一点东西。”
十四岁的钱四娃端起村人送来的食物,并非是送给女人们的一份,而是属于他自己的,有土豆、豆角等食物更丰富的一份。
他将炖烂的豆角喂到名叫月婵的少女嘴边,殷切的盼望着少女能吃一口。
哪怕一口也好。
少女面朝墙壁,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你不吃的话,他们会硬灌的。那更难受。”
少女还是不说话。
“求求你,跟我说句话吧!一个字就好,你已经有五天没跟我说过话了。你对我笑一笑,跟我说句话,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钱四娃苦苦哀求,却不敢碰少女一根手指头。好像他才是被囚禁的人,而少女是看守者。
终于,少女动了。
她转过身,看着钱四娃的眼睛说:“我不愿意有你之外的人再触碰我。”
“村长说世道变了,像原来一样以家庭为单位的生存方式,大家都活不下来,逃出来的人男人们要拧成一股绳。大家一起劳作,一切收获平均分配。现在女人的数量本来就不够,是重要的共有财产,村里的人不会允许的……”
少女又一次沉默了。
随着她沉默越久,钱四娃越是焦灼,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内不停地转圈。最后,他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我带你走好了。”
“不,我不走。”
漫天星辰似乎都跌进少女的瞳孔里,她笑了。假人般的少女忽然活过来,笑容无比的疯狂,她用天籁般的嗓音说:“村里好多人欺负过我,不报复回来我不甘心。”
钱四娃茫然道:“那……那怎么办?”
少女的声音充满蛊惑的意味,“你帮我把村里的人全杀掉不就好了。”
……
芮一禾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正听到后半段。她往旁边一避,就看到钱四娃一脸狂热亢奋的表情推门出来,疯癫颠跑下楼,正好撞见成群结队往北边来的村人。
“四娃,你怎么出来了。”
一个村人高声问:“不是让你守在楼里不要乱走吗?”
钱四娃一言不发,冲向人群。
随着他的步伐,地面震动,一排顶端尖锐无比的土柱从泥土里钻出来,走在前面的村人被刺个肠穿肚烂。
原来他是一个土系异能者。
“你疯啦?”
憨厚老实的大叔嘴里嗬一声,哈一声,手臂肌肉倾轧,一通横扫,拦路的土柱折断大半。
村里的人不乏异能者,反应过来后,战局出现一面倒的态势。
这时,空灵美妙的声音在钱四娃的身后响起。
原来是名叫月婵的少女,衣衫褴褛的来到楼下,赤足踩在湿润的污泥里。她仰着头高歌,纤细的脖子拉出优美的弧度,像一只美丽的白天鹅。
歌声是催命的符咒。
村里人的表情变得狂躁,一部分人受到歌声的蛊惑,忽然开始攻击身旁的人,而受到攻击的人避开两三次,也被引出真火。
两三个人抱成一团,用着足以shā • rén的力量,攻击对方。
血花四溅,水流与植物横飞。
不出芮一禾所料,村里有足够的食物,还能种植变异程度不高的蔬果,是因为有木系异能者和水系异能者的存在。
蒲俊趴在楼梯的栏杆上,伸长脖子往外看:“我们要去帮忙吗?”
芮一禾:“你觉得用得着吗?”
好像用不着……
芮一禾叹息一声:“那是她的舞台,没出演出事故,不用我们去抢风头。”
月婵的歌声越发嘹亮,让人心神震颤。
满脸狰狞的村人是一群丑陋的舞者,跳出的却是最尽兴的一场舞蹈,拳头击打身躯和声音和疼痛难耐的闷哼是最美妙的伴奏。
每当有村人被生生的打死,月婵的歌声就更是动人。
村长赶来了。
带来村里剩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