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世界上最缺的,就是后悔药。
老妇人继续说下去:“她救你,是恩情。我服侍公婆,与他们养老送终,记你生养三个儿子,便什么也不是了。”
这话的语气里有一丝淡淡的怨怼,不过更多的是平静。
也不知道这些问题到底在心里埋藏了多久,又被磨去淡忘了多少,最后才能这样不计较的,平静的说出来。
孟太守听到这里终于狠了狠心:“重新写一份来吧。”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显然老妇人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当即微微愣了一下。
孟鹤云也是惊了。
他愣愣的喊:“阿爷——”
孟太守却不看他,只盯着地上一块青砖:“我一心只想着你亲生阿娘临终前的嘱托,和她对我的恩情,就处处对你宠溺,最终害了你,也害了我,更害了家里。”
“早知如此不如当初让你随她一同去了。”
“又或者早些将你托付给你嫡母,让她对你严加管教约束,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这些年来,我对你三个哥哥多有亏待事,到如今也该弥补他们一二。你既然闯下这泼天大祸,那就自行去吧。我孟家没有这样的儿郎。”
“也好,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我父子也可结伴下黄泉。到时候见了你阿娘,我算是有个交代。”
孟太守说着说着,又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把整个衣襟都染红了。
老妇人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一步,神色更露出几分关切,可最终还是站住了脚步,也将面上的神色隐去。
不过孟太守到了现在,几乎不再去看这些,只是看向了李长博,面露哀求之色。
李长博显然知道孟太守的心思,当即并无太多犹豫,直接点了点头:“可。我会替他们求情。”
孟太守顿时一口长气吐出,随后挣扎着要来了纸和笔,又请刘远松当即帮他写了一封断绝书。
再亲自按上血印,交托给刘远松。
整个过程中,孟鹤云几次试图开口说话,却都被老妇人淡淡的扫了一眼,把话堵在口中。
而老妇人也是一句话都不说。
孟太守做完这一切之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孟鹤云,最后才看向了自己的发妻。
他按着胸口,忽然大声喊了句:“我悔啊——”
最后一个字的音拉的老长,却又陡然停住。
孟太守整个表情也凝固。
手慢慢的就滑落下去,无力的垂在了身旁。
付拾一赶忙上去,轻轻在脖子上的动脉触摸了片刻。
脉搏,停了。
再看孟太守的瞳孔,也已经渐渐涣散。
显然孟太守已经去了。
整个过程来的太快。
只是说是很突然,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付拾一轻声提醒家属:“办丧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