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衙门里也没有谁虐待陈大柱。甚至衙门里伙食也不差。
但陈大柱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失魂落魄的,加上身上有伤,发起了高热,虽然最后除辛开了药,退了烧,伤也开始好转,但他还是瘦了一大圈。
瘦了,加上胡子长长了,陈大柱看上去是有点和之前判若两人。
魏婆子只看了一眼,眼泪就下来了。
大妮也哭了。
她冲着坐在角落里,呆呆出神,也不知想什么的陈大柱喊了一声:“阿耶!”
陈大柱陡然回过神来,看见祖孙二人,立刻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口,霎时眼眶就红了:“阿娘!大妮!”
他拖着脚,飞快冲过来,隔着栏杆伸出手,颤抖着去摸大妮的脑袋。
大妮仰头看陈大柱,哭得抽气。
魏婆子一面哭,一面伸手用力拍打陈大柱:“你怎么那么糊涂?你怎么那么糊涂?”
陈大柱不躲也不闪,一动不动受着。
可魏婆子自己反而不打了,也许是舍不得。
她抹了抹自己的眼泪,“这次的事情,你也知道,你阿爷心里头发了狠。他还想休了我。”
听到这句话,陈大柱终于有了反应,他着急的抓住了魏婆子的胳膊:“那怎么行?事儿是我做的,和阿娘你有啥关系!你一把年纪了,还能去哪!”
“大牛最后给求了情。”魏婆子带着哭腔:“不然我就只能一口气跳井里。你是不知道,你舅舅也恨毒了你,直说以后和咱们没关系!”
“我也去求过你舅舅,不行就别计较这个事情了。可你舅母直接就拿着扫把把我赶出来了!骂了一路,根本连门都不让我进。”
魏婆子看着陈大柱:“柱子啊,娘实在是没办法了。娘无用啊!”
陈大柱听见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更觉得像是刀割一样的难受:“是我混账,是我混账!我活该!”
他这么说着,眼泪是再也止不住,冲破眼眶不断地往下掉。
付拾一在旁边看着,觉得陈大柱现在倒是有点真心后悔的意思了:看来这么久,也不是什么都没想。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大妮也哭。
等到哭够了,魏婆子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来,塞进陈大柱怀里:“这个你拿着,这个你拿着。到时候路上花用。娘也没有多的,你省着点花,啊!”
那殷殷切切的样子,付拾一是真真切切想起了“慈母”两个字。
估计魏婆子是把自己的私房钱都拿出来,给了陈大柱。
陈大柱手忙脚乱的推回去:“我不能要。阿娘留着这个钱傍身!您好好的,等我回来,到时候我接了您出来,咱们好好过日子!”
他这样一说,魏婆子就又哭了:“等你放出来了,你也别回来了。家里房子和田地,都给你大哥了。两个孩子,也是你大哥养。你阿爷已经和你几个叔叔伯伯商量了,要把你逐出家门!”
也就是说,陈大柱再也没有家了。
就算再回去,村子里也容不下他。
魏婆子拍了拍陈大柱:“到时候,你就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别回来,也别别操心我和大妮。还有宝兰留下那个,也是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