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息躲在桌子底最深处,夏亚南看着地上乱晃的影子,已经猜出来了大概,顿时毛骨悚然。双手环住身子,她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那个黄毛青年的声音落下没多久,便有听到有人说话。这次是一个熟悉又苍老的声音:“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藏哪里去?”
心里的猜测被确认,夏亚南登时心里一紧——这是赵迪的父亲。刚才听了舒曜的一通解释,她也打心眼里觉得赵迪是在魏老师这里。他们找到这里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还好那个男青年紧接着便打消了她的疑虑。冷笑了一声,他道:“是吗?可别是你们给藏起来了吧?不舍得儿子蹲局子也就罢了,闺女也舍不得?我告诉你,要是再拿不出来钱,你就等着你儿子蹲大牢吧!”
听他这话,赵父顿时急了。搓着粗糙皴裂又满是老茧的手,他着急忙慌地辩解道:“我们藏她干什么?一个丫头片子,值当的吗?再说,你们不是都是跟着找的?大前天晚上还好好的,哪知道她早上就跑了?”
那黄毛青年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是最好。你们要是敢耍老子,等你儿子出来,老子tā • mā • de打断他的腿!反正我们家弟兄四个,少我一个也不少!有种你就让他一辈子别出来!”
赵父听了,更是点头哈腰,连连保证一定一分不少地赔给他们,那黄毛青年才作罢。
只是来看看他找人找得什么样了,黄毛青年没有帮他的打算。拿赵耀祖敲打了他一通,见他老实得不行,没多会便离开了。
黄毛走了没多久,赵父的三姐,也就是昨天在村口哭天抹泪的赵三姑便来了:“盼子,二丫头在这里吗?”
“没有。”赵父点了根烟,愁眉苦脸地吐出了一圈白雾,“他三姑,你说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这能跑哪去?”
赵三姑也不知道。叹了口气,她道:“二丫头这都跑了几天了?要是走得早,说不准早进市里了。”
“唉。”赵父又吐了一口烟,劣质烟草的味道飘进了办公室里,呛得夏亚南一阵难受,“你说这可怎么办啊?人家就要十万,咱上哪里找啊?”
提起这事,赵三姑脸上也是愁云惨淡:“盼子,我说咱们还是进市里找找吧。她手头没钱,又什么都不会,指不定在哪个饭店端盘子刷碗呢。”
“这都找了多少天了?咱这些亲戚也不来了啊。”赵父道,“你看今天一共才来了几个人?都说家里有事,也不给咱们找了啊。”
“那也不能就不找了啊!”赵三姑急得直掉泪,“咱老赵家就耀耀一根独苗,这可怎么弄啊!”
摁灭了烟头,赵父摇了摇头,本来就不直的背更垮了。
赵三姑看得一阵心酸。抹着泪,她道:“盼子,你也别急。等回去给咱大姐、二姐说说,俺三个都上市里给找找——人家亲戚不帮忙,俺三个还能不给找吗?我就不信了,咱就这么大的地方,她能躲到哪里去?”
“等找着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耀耀还能等吗?”赵父佝偻着腰,鬓边的白发格外显眼,“人家说了,再有一个星期,等不着钱就要告。那天我问了,耀耀说是他先动的手,咱打官司也打不赢啊!”
说起赵耀祖,赵三姑不禁又红了眼眶:“这两天俺嫂子去看过耀耀了吗?”
“看了。”赵父一口一口地抽着烟,“看有什么用啊!又出不来。”
早就听说看守所里缺吃少喝,上回看到脸上肉都没了的赵耀祖,赵三姑心疼一抽一抽的,恨恨地骂起赵迪来:“二丫头怎么就这么没良心?亲弟弟怎么还不知道疼呢?还说家里不疼她,要是不疼她,还让她上这么多年的学?小学毕业就叫她打工去了。但凡能拿出钱来,咱能叫她退学吗?”
说着,她又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起赵父来:“早给你说了,小丫头不能惯着。一个个的上那么多学干什么?大丫头不听话,她婆家那么有钱,这回才就给两万。二丫头更好,什么都不管,直接就跑了。小学毕业就去打工的那么多,你可倒好,说什么要不大队书记光来家里找,还是给上个初中吧。结果呢,一个个上学是上完了,可你瞅瞅人家记你的好吗?你趁早让四丫头也别上了。我看你这四个闺女是一个比一个主意大,哪天都跑没了,看以后谁伺候你!”
知道她说得在理,赵父闷头不语,抽着烟不说话了。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赵三姑拉着他,抹着泪回去找赵大姑和赵二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