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苦工凝神细查。
她看见的是,宋氏酒坊往东三条街的仁心堂里,面色苍白的刘夫人把阿穆母子请了出去,自己却急忙合上后堂的门,甚至来不及净手焚香,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东面的香案前,而案上供奉着一男一女两尊神像,前者的银甲之上有两道清晰的裂痕。
“出事突然,阿芜失礼了。”
里里外外一把好手的医馆老板娘以额触地,传出来的声音便有些沉闷,可她这一字一句,皆是再诚挚不过的担忧:“今日神像开裂,只怕并非吉兆……”
她向着香案上尚且完好的女子神像,虔诚求祷着:“若太奶奶有知,还望及时搭救太舅公。”
跟刘夫人平辈论交,但是已经认出这两尊神像是谁的宋坊主:……
好姐姐,你管老子的前夫和前夫的妹妹叫什么???
千年苦工收回神识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继被外甥女喊“姐姐”以后,她的辈分再次惨遭滑铁卢,这一下更狠,直接就降到曾孙媳妇那一拨去了。以后逢年过节,说不定还能去找二郎真君讨个压岁红包。
“……赚大发了……”
桑落自灶间出来时,模模糊糊似乎听见自家小姐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可再仔细一看,却发现她已经自己醒了,正好端端地坐在那,单手托腮不知在想些什么,像是已经发了好一会儿呆,也没有说过半句话。
“怎么不睡了?”
虽然过来就是要叫醒她的,但是看宋坊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小丫鬟少不得要多问一声:“这是在想什么呢?”
在想真君的法力能撑到什么时候,他妹妹这些年又有没有长进,还有最重要的……老子的辈分还有没有的救了!
“在想天气真好。”
为照顾貔貅幼崽,十来天足不出户的宋玉红伸了个懒腰:“还想出去看看。”
闻言,桑落眉梢轻动:“难得听小姐说要出门。”
自家小姐一向深居简出,倒不是不爱热闹,而是以她的样貌实在很能惹事,久而久之就有些心烦。天冷的时候倒还好,宋坊主还愿意戴个帷帽或者面纱,但凡天气热些,她连马车都不大想坐,更不用说招摇过市了。
如今主动提出来,只怕还是近来累着了,这才想要出去散散心。
小丫鬟想着她劳心劳力的十多日,便不由地眼底微暗,却又很快笑道:“兄长还在酒窖忙着,不若明天让他驾了马车,我们再出去?”
“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宋坊主双眸灿亮,明显是兴头上来了:“等阿穆送完东西,让他当个车把式,陪我去外面晃两圈就好。”
“……阿穆?”小丫鬟语调微扬,回想起之前那场被打断的短暂交锋,唇边便浮现了一点若有似无的笑,“小姐让他跟着出门,不怕回头又少个荷包丢个玉佩的吗?”
“你觉得他还会这么做?”
四年前差点就被偷走荷包的宋坊主,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从前那是生活所迫,眼下日子安稳了,自然不会再走歪路,阿穆本性不坏的。”
桑落看着神情笃定的自家小姐,听着这个回答,心中半点意外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