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链一端深入地下,就如同树木扎根一般,不断汲取周边地势的阴气,以及腐化入土的凡人尸身,用以维持阵法运转,将本就法力低微的河蚌压制得无法脱身。
如此一来,幕后之人便能彻底抽手,没有留下足够借以追踪的蛛丝马迹。
乍一听似乎是算无遗策了。
可谁知道最后关头会遇见一个宋玉红。
她体质特异,身为凡人竟天然纯净无垢,且身带厚重功德。阵法原本是要抽取她的血肉来巩固自身,却不想竟会被一个区区凡人当场反噬了——凡女心血浸入铁链,这攫取污秽的邪阵起先有多欢欣鼓舞,吸收后就有多悔不当初,像是被扔进热油里的活鱼一般,拼命挣动排斥下,居然让濒死的河蚌再也撑不住了,本就干涸的妖丹乍然裂开数道豁口,残存的灵力血气疯狂外涌……
恍惚中突然响起细微的裂响。
与她相融多年的掌珠结界,竟然也紧跟着破碎。
一剑一妖,皆和敖灼极有渊源。即使掌珠还没有生出剑灵就已经断裂,可是,比起以龙鳞为食的河蚌,这把常年被敖灼纳于丹田温养的命剑,反而沾染了更多她的本命真元。
此二者溃不成军之下,所有外泄的灵力乃至于他们铭心刻骨的对同一个人的记忆,阴差阳错间,竟掺杂在缚妖阵极力推拒的凡女血气中,被弥留之际本就魂魄动荡的宋玉红尽数接纳……
敖玉神色平静:“连我也不知道,这河蚌与阿灼有什么样的前缘。幕后之人放着天下千万妖族不抓,偏偏就逮了她去血祭掌珠,可见是比我神通广大多了。”
说到最后半句时,他正有意无意地直视着杨二爷,含沙射影之意几乎是不言而喻。
杨戬却没有动怒。
他自知,当日之所以能即刻赶来,不是因为显圣真君当真有多“神通广大”,于神仙而言不过弹丸的塞北出了事,高居昆仑山的他也能立刻有所察觉,而是属于“敖灼”的那一份功德,杨戬照应起来不曾有过半点疏忽。
三界皆知,显圣真君杨戬是肉·身成圣,凡人信仰供奉与否于他并无妨碍,便是有一日被众人抛诸脑后,真君也是一样的寿数无尽,法力通天。
只不过他作为凡人时,曾居于灌江口,之后又助武王伐纣,哪怕是长住真君神殿了,也时常下凡斩妖除魔,在人间很是留下了一番美名。有百姓主动为他建庙供奉,而以杨戬的性子,实在不可能平白受人香火。
于是真君庙的灵验便一传十,十传百。
二郎真君对此只是一笑。
他是淡泊惯了,也清净惯了,旁人的赞誉辱骂是吹过他耳边的风,丝毫动摇不了他太上忘情决的道心。况且,杨戬自认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既有缘修得大成,这一身的法力总该有些用武之地。